戒了他。 梁唯诚忽然心悸,也有点害怕。 她看他的眼神,冷淡寡情,不是看陈顺的那种眼神。她这样看他,把他一颗心看碎了,碎得好彻底。 “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你的才学在陈家坝只能荒芜着,你不是芸芸众生,不该这样。” 杜蘅听出他作为先进代表,在讲用会上的腔调了。 那种鼓舞人心的腔调。 梁唯诚一直站在泵房角落,看她修缮。 机油沾上她的手,他会像挨了穿心一箭似的,闭上眼睛,把头撇开,不忍亲睹。 午后,电工回来,机器已经修好。 梁队长,杜老师,你们俩真是太先进了,午歇都没歇,辛苦辛苦。 这时的梁唯诚戴好面具,温柔又和气。 “应该的。” 他没有就此罢休。 几天后,种红薯现场,再次找上杜蘅。 他控制不住自己,哪怕众目睽睽,哪怕华红霞在场,也想说服她。她满手油污的样子,暴敛天物,让他难过。 “梁唯诚!” 看他把杜蘅逼在角落,华红霞嗓子都冒调了。 一群低头忙碌的知青们纷纷看去。 堆放牛粪肥的标语牌子边,只有梁唯诚和杜蘅两个人,杜蘅要走,梁唯诚抬手,做出一个堵住她去路的手势。 “这是怎么了?” “队长在干嘛?” “还用问么,肯定知道杜蘅是臭老九的女儿,给她改造改造思想呗。” 许蔓蔓笑了笑。 认为梁唯诚肯定会和他们同一阵线。 华红霞二话不说,直冲过去,许蔓蔓小跑跟上去,有热闹瞧,乌泱泱一大群人全部涌过去,连牛粪肥刺鼻的气味都不嫌弃了。 “明白了,谢谢队长。” 杜蘅点头。 她嗓子软,一开口,大热天喝了口山泉水似的,沁人心肺。 梁唯诚有点意外:“你真的明白?!” 杜蘅又点头,表示明白。 梁唯诚笑了,他咬牙,想忍住发自内心的高兴,全然不介意,华红霞刚刚冲上来推开他的那一下。 “明白什么呀?” “是啊,到底明白了什么?” “队长怎么乐成这样?” 知青们诧异地问。 梁唯诚怎么可能说呢? 他和杜蘅有了个秘密。 两人间的秘密意味着体己,意味着感情的私有化,而不是公有化。 梁唯诚想打发他们,却听见杜蘅低着头说:“队长说得对。尽管劳动人民手是黑的………” 他对知青讲用会的材料太熟悉了,她才开个头,他在心里跟着她一起默念。念到句末,杜蘅的话锋突然朝意想不到的地方奔去。 拦都拦不住。 “对牛粪捂鼻子,是我思想不够先进。队长刚才说,你的世界观插队后得到充分改造,哪怕现在用手去捧牛粪也不怕,是真的吗?” 梁唯诚傻了。 彻底傻了。 一种从没有过的呆气出现在他俊美的脸上。 尽管劳动人民手是黑的,脚上有牛屎,还是比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都干净。这句话不是他说的,这是最高指示。 他什么时候批评她的思想了?他怎么会! 他只是劝她和陈顺离婚啊。 杜蘅当着众人面这么说,不是给他下套是什么?! 她搬出最高指示,是想逼他当众捧牛粪?! 正因为猜中,梁唯诚这才呆住。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