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玦由那宦官带路,穿过重重游廊,到了一处宫室。 宫女揭起门口大红猩猩毡帘,赵玦人在门槛之外,一股暖香之气迎面扑鼻而来。 屋里笼着地龙,又有那青铜鎏金薰炉烧着红罗炭及香饼,室内遂暖融如春。 堂内高悬五彩垂穗玻璃宫灯,满室生辉,德妃就坐在厅堂上首。 她头围攒珠勒子,云髻插点翠嵌宝穿珠翔鳯金簪,耳佩嵌珠点翠梅花耳环;身着凤仙紫绣花缎袄,外罩佛青五彩缂丝一斗珠儿褂子,下着血红色织金妆花裙。 在她身旁,立着一位掌事宫女,便无旁人伺候。屋内还有一位白发妇人,垂手立在堂下一侧,正是前些时日进感恩寺的林嬷嬷。 赵玦入内,上前行大礼,道:“草民叩见德妃娘娘。” 德妃手握佛经而读,闻声抬眸,放下书卷,唤着赵玦的表字:“补之,起来说话。”话音很是亲切。 赵玦依言起身,眼观鼻,鼻观心,一点眼角余光都不曾向堂上女子沾带半分,胸中于她形貌却是烂熟。 德妃素来守礼,必定挑选合乎她中年宫妃身分的老成颜色和宽松衣袍,但本人一张菱形脸将将巴掌大小,骨架亦纤细,纵使裹在宽身衣袍之中,亦掩不住袅娜身段,看上去恒常比实际年岁小上许多。 她精致的眉眼和自己尚有几分相似,此刻两人倘若站在一块儿,外人准要猜测他们是一对姐弟。 德妃又道:“补之,将脸抬起些,让我瞧瞧。” 赵玦依言昂脸。 德妃端详他一会儿,笑道:“大半年没见,你气色好多了。” “多亏娘娘下赐药剂,草民吃着,较诸从前精神许多。” “那便好了,”德妃嫣然展笑:“那药剂乃是我令太医特特为你配的,近来又配了一批,专等着给你。既然你吃了有效验,家去便带回去吧。” 她形容清秀婉丽,天生一股冰清玉洁高雅气质,整个人看上去好似水晶灵透,且是脸小骨纤,又给观者一种“好物从来不坚牢”的脆弱之感。 美人本来易于惑动人心,德妃不但美,还弱质纤纤,待人温情脉脉,秋波温柔,更加触动旁人怜惜敬爱情肠。 赵玦遂如所有接受这位妃嫔纡尊降贵慈悲怜恤的人一般,恭声感激:“谢娘娘关爱赐药。” 德妃絮絮嘘寒问暖好一会儿,终于迈入正题。 “帐本我瞧过了,你做的很好,长生商号各家铺子每年进帐都胜过往年。” “一切皆托娘娘鸿福。” “不必自谦,你是有真本事的。单说我去年买进的蚨祥银号,早前摇摇欲坠,经你主事,今年亏损大减。长生商号对外从不亮出我这个后台,你一个后生单枪匹马领军拼搏,能在京中一众大小老字号里杀出重围,实属不易。” 赵玦道:“谢娘娘夸奖。娘娘是长生商号的主人,这事不好走露风声。娘娘深得圣眷,膝下又有五皇子,教宫中多少黑心种子眼红。万一那起小人晓得娘娘私下经营长生商号,定要搬是造非,污蔑娘娘和五皇子与民争利。银钱事小,损及娘娘母子清誉事大。” 他将话声一低:“五皇子将来要成大事,合当收人望、搏贤名,万万不可落人话柄。” 德妃颌首,长叹道:“正是此理。我生了五皇子和六皇子两兄弟。六皇子去了,剩下五皇子,可得细心保全栽培。” “娘娘春秋鼎盛,将来定能接连诞育龙嗣。再者五皇子颖慧,再有娘娘精心抚育,何愁不能成材成事?” 德妃微笑不语,随后道:“你估算蚨祥银号这几年后势如何?” “假使顺利,草民估算明年银号可以损益两平,后年当可转亏为盈。” “这话若由别人道来,我半信半疑,但你如此说,事情至少有八九分把握。” “娘娘,草民有事请示。草民打算来年对信誉佳的商号和银号同行放宽放债数目,还请娘娘定夺。” 德妃沉吟,道:“我再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