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听罢,不禁为之面带怒色。 解缙又道:“臣又查到,这十年之间,上至按察使,下至济南知府,再至下头所属治县,官员早已历经了三四任,三四任之间,人人尸位素餐,对这民间的哀嚎,充耳不闻,其中不少历任的官员,如今已进入庙堂,成为我大明重臣,如这永乐十二年之按察使王方,如今已在大理寺担任少卿。永乐十七年的按察使刘旺,现已为福建布政使。其余人等,升迁或任显职,亦或入朝者,更是不在少数。” “敢问陛下……区区一个小小罪案,于朝廷而言,固然不过是小事,可于苦主而言,却是天塌地陷,朝廷以俸禄而养吏,吏却以朝廷的旗号欺民。因此,民怨沸腾至此,最终……百姓怨恨的,乃是陛下啊!” 此言一出,朱棣的脸色,已是彻底地黑沉了下去。 而在此时,百官之中,已有几人脸色骤变了。 尤其是与山东有所牵连的大臣,不禁为之惴惴不安。 解缙又道:“臣方才所奏,不过是冰山一角,似此等冤情,比比皆是。臣……这里还有登州一桩盗匪与官吏合谋案,登州有一王洋大盗,四处逞凶,百姓不胜其扰,于是大理寺与刑部责令捉拿,登州与莱州上下官吏,无法在期限内使大盗归案,竟栽赃良民,取其首级,诈称大盗,解送京城……” “此后,反是那真正的江洋大盗,逍遥法外,四处逞能,百姓们朝不保夕。” “有这样的事?”朱棣眼眸微张,他震惊了。 接着,他虎目扫视众臣,眼中似带着审视。 而后道:“大理寺与刑部,就这样轻信了莱州与登州官吏的话?” 解缙道:“此中详情,臣不敢多言,只是……臣有所耳闻的是,随首级解送入京的同时,登州与莱州同时……还送进了京城足足几大车的冰敬和炭敬,而负责押送的都头叫牛武,此人酒后曾四处吹嘘,说是刑部与大理寺,早已打点好了,绝无后顾之忧。” 朱棣已是气得发抖,眼中眸光越发锐利,犹如一把利剑,似随时出鞘。 殿中刑部与大理寺诸官,已是瑟瑟发抖,一个个再也忍不住地露出了惊惧之色。 刑部尚书金纯更是拜倒,道:“臣失察,万死!” 朱棣对此充耳不闻,紧紧抿着唇,脸上寒意不减。 解缙却继续道:“除此之外,还有……山东布政使司,关于钱粮之事,据臣所知,太祖高皇帝的税赋,早有定制。可山东布政使司,假借损耗名义,多征和加征的钱粮,却骇人听闻,历任布政使,以及上下官吏……” 听到这里,朱棣的目光落在了户部尚书夏原吉的身上。 夏原吉脸色骤变,心头直接颤了一下。 随即便听朱棣沉声道:“户部……有所察觉吗?” “臣……臣……”聪明如夏原吉,又怎么不知道陛下已经动怒了,他只好硬着头皮道:“臣一定彻查。” 解缙则是道:“陛下,臣这里……还有一些捕风捉影之事,还是关于冰敬炭敬的。” 朱棣只道:“但言无妨。” 于是解缙道:“本地的官吏,为了防止朝中有人弹劾,所以每年,都会如数往京城,至都察院山东道都御史以及其他御史处,送上厚礼,甚至……在济南府,曾有匠人,被要求制造一金佛,此金佛有五十斤,栩栩如生,后传闻,此金佛,乃是为都察院右都御史拜寿之用……” 都察院…… 有人啪嗒一下,直接软在了地上。 随即,哀嚎道:“冤枉,冤枉……” 众人看向声音的来源之处,却正是那都察院的右都御史。 一阵寒气,在所有人之间传递。 朱棣抿着唇,目露杀机。 而后,他慢悠悠地道:“解卿家还未说是送给了谁,卿何以就开始求饶了?” 这右都御史,乃是都察院的主官之一,虽说朱棣的声音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可这位右都御史却已惊得魂不附体,哀告道:“臣……臣……” 他话还没有说下去,解缙便道:“陛下,山东之情状,其实也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山东如此,想来其他诸省,大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