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口头传达不清楚的话,我们也准备好了文件。”李先生彬彬有礼,示意林貌从背包抽出一个文件袋:“文件含突厥语与汉语一式两份,可以相互对照。若是翻译有疏漏的地方,还请斧正。” 酒神显然没有校正文件的雅兴。祂从喉咙里发出了某种咕噜噜的响声,活像是烧涨了一锅开水。待到沸腾的水声达到顶点,祂终于勉力挤出一句: “……这就是你的条件?” “当然。”虎斑猫从容回答,甚至稍稍俯首,以示郑重:“上神应该能分辨出来,我绝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虚词掩饰。” 酒神的确轻易分辨了出来,眼前这只莫名其妙的猫咪是在认认真真、毫无掩饰的阐述他们的条件,就像承诺绝不会封禅一样的真诚。 但这两种真诚又怎么能共存呢?酒神实在不能明白。 当然,祂也不必想明白了。在漫长而紧张的喘息之后,林貌忽然听到了某声短促而狂怒的叫喊,尖厉刺耳之至;但传音很快被切断了,山谷中再无声响。 他等了半日不见回复,只能愕然发问 “祂怎么不回话了呢?” 虎斑猫低下头去,用爪子按动挂在脖子上的小小平板。在识别了猫爪指纹之后,这块屏幕联系上此时正高悬于空中的某架无人机,实时转播方圆数十里内的一切动静。 李先生仔细盯了半日,终于分辨了出来。 “这位酒神可能太生气了。”他慢吞吞道:“古神情绪波动过大,依附的人体便无法承受,有时会出一点意外……” 他爪子挥动,把屏幕上那张血淋淋的照片划了过去。从实景来看,酒神估计不是一般的生气,那景象基本和爆炸的南瓜差不多了——实在有碍观瞻。 林貌一时无语,只能默默瞪眼。 说实话,早在李先生开口揭穿酒神老底时,他就知道谈判必然破裂,双方绝不可调和;真正让他奇怪的,反而是李先生这出奇强韧的耐心,居然还当真与酒神来回掰扯十几回合,甚至准备了文件,让对方“斧正”。 ——难道他还真以为古神会看文件批公文么?这思路是不是也太奇怪了些? 李先生大概并没有察觉到大手子的这一脑子官司,他只是叹了口气: “真遗憾,本来还可以以较为平稳的方式收场的……” “平稳?”林貌小声道:“难道你还指望祂妥协?” “这倒不敢奢望。”李先生平静道:“但是,如果祂稍微有一点合作意愿的话,我们也可以为祂准备一些更为人道的处理方式……毕竟吧,能定点催生微生物的力量实在不多,再说僧多粥少,生物学领域的大拿未免也太多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