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敛容色清癯, 低垂着浓长的眼睫。 他将手里的书卷搁下, 恍若未闻般朝着她看过?来, “为什么?” 宋矜抿唇不语。 马车摇晃, 她下意识抓紧了手里的袖子。 以谢敛的聪明, 未必不知道她为什么提出和离,所以她越发没有办法开口?解释。 “先?生如今位极人?臣,应当则一个能帮扶你的内眷。”宋矜只道。 按她对谢敛的了解, 他是个很?讲道理的人?。 只要她和谢敛说清楚,谢敛必然也不会强行留着她,绝不会像别?人?那样尴尬难堪。 想?通这一点, 宋矜甚至勉强挤出一点笑意。 她微笑道:“我?体弱多病,先?生府中的中馈我?也掌不过?来。” “不必你管这些。”谢敛看她一眼,信手将飞扬的帘子拉下来, “从今日起,家中一应事宜交给王伯便是, 你安心养病。” 宋矜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她斟酌道:“我?的意思是……” 谢敛打断她, “沅娘, 我?费不着找人?帮扶。” 这本就是她的一句托词。 她当然知道谢敛不需要找人?帮扶, 若是他需要, 早在回京之初就该在傅也平的施压下,主动亲近傅琼音。 他在避重就轻。 宋矜微微蹙眉, 打算重复一遍。 肩膀便微微一沉,她被人?扣住肩。浓烈的苏合香气扑面倾泻而下,谢敛目光沉沉,紧紧盯着她。 他的目光毫不遮掩。 有些说不出来的侵略性,令宋矜不太?习惯。 “沅娘。”他低低唤一句。 在马车狭隘的空间内,他微哑的嗓音压低了强调,有些说不出来的勾人?。 宋矜陡然意识到,他一直以来唤的称呼有多暧昧。 这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才知道的称呼。 “但?你总归需要一个身体健康的妻子。”宋矜别?过?脸去,压抑着心口?的不自然,“我?总不能占着对方的位置。” 谢敛仍瞧着她,没有做声。 他被打湿的袖子落在她肩头,有些沉重,墨香盈袖。 宋矜佯装镇定地说:“谢先?生是君子,我?信得过?你的人?品。即便是眼下没法继续查我?父兄的案子,来日有机会了,你必然也会帮我?……既然如此,我?眼下也不会强行占着你妻子的位置。” 空间狭隘,谢敛的呼吸落在她的脖颈上。 有些痒。 马车颠簸一下,她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扑。宋矜一下子撞入谢敛怀中,对方握住她肩膀的手骤然一松,随即握得更紧了。 宋矜想?要避开,却被他紧紧扣住。 她就被迫靠在谢敛怀里。 “我?是君子?”谢敛似乎是讽笑了一下,又像是没有,“沅娘,我?并没有要与别?人?成亲的意图,怎么谈得上占了别?人?的位置。” 宋矜挣扎一下,没有挣扎开。 这样坐着不太?舒服,她心口?砰砰直跳,只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想?了半天要怎么回答谢敛,才陡然意识到两人?靠得太?近了。 “先?生……” “我?如今是罪臣之女,你该与我?划清界限!” 宋矜有些累,气喘吁吁地扶住他的手肘。然而谢敛微微侧脸,绵长沉稳的呼吸落在她耳廓,目光清冷镇定。 “我?不愿。”他说。 宋矜怔怔看着谢敛。 对方的目光落在她绯红的面颊上,轻道:“沅娘,你就不问问我?的意见吗?” 宋矜哪里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总归,他眼下与她划清界限,对两人?都好。 “先?生一早便答应我?了。”宋矜微微仰起面,她不觉有些心虚,不敢真的问他的意见,“早在当日,便已然承诺好。” 因为不舒服,宋矜下意识挣扎一下。 谢敛扶在她肩背的手往上,托住她的后脖颈。 他垂眼对上她的目光,头一次不遮不掩地看过?去,嗓音微微发冷,“有人?许诺,便有人?毁约。”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