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道:“回陛下,帝姬已经回去了,正正赶在酉时前。” 皇帝鼻间轻哼道:“两个小不丁点儿的东西,还会算时辰了?还晓得要卡得刚刚好。这是同寡人耍心眼呢?” 宫人低头不敢往下接话。 明珠夫人心下也不由一紧。 宫中幼童就只有那么两个,陛下说的一个是帝姬,另一个自然就是她的儿子了。 就在她犹豫是应当出声,为那个病弱的孩子求求情,还是应当留着今日这份恩宠,以求得陛下更多的宠爱的时候…… 只听得皇帝又道:“倒是合适学打仗的好料子。” 明珠夫人:“……?”啊? 明珠夫人恍惚地思虑了一下。 想到那个孩子的病躯,……学打仗?走不了一里路就得死吧? 明珠夫人拿不准皇帝的心思,也就不敢贸然开口,只能暂且忍住了。 太初皇帝政务繁忙,他并没有要久留的意思。 眼见着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他起身往外走。明珠夫人见状,正面露黯然之色,就听得皇帝道:“寡人忘了说,今日是寡人替你儿子来看你的。这是寡人给他的奖赏。” 明珠夫人怔了怔。 那个孩子……做了什么令陛下高兴的事吗? 明珠夫人顿时大大松了一口气,太初皇帝不是因为喜欢她才来的,但她并不失落怨怼。 凭借姿色独得恩宠,那是极年轻的、未经多少世事的姑娘,才会做的梦。 太初皇帝说罢便步子不停地走远了。 他并非立刻返回自己的寝宫,而是又去了一趟臣子的府邸。 这人就是他想派去桐都治水的下属巴齐。 他还是将军的时候,巴齐便在他麾下了,是他极为亲近的心腹之一。 这次治水派了别的人去,他来到巴齐府邸,倒也并非是来安抚臣子的,更应当是来看看此人是否有怨怼之心的。 等进了府,巴齐忙将他请到了上席。 太初皇帝扫了一圈儿,问:“正要用饭?” 巴齐躬身应声道:“是。” 他刚应完声,便有家奴快步走来,面露为难之色,道:“将军,婵女不肯用饭,正四下寻将军呢。” 婵女是巴齐的小女儿。 家奴话刚说完,太初皇帝便见一个极年幼的女童,朝这厢跑来了,还未到跟前就摔了一跤。 女童不由趴住地面哭了起来。 巴齐有四个儿子,却只有一个女儿,又是最最小的年纪。 他见状,当即上前去,一把将女童提溜了起来。 婵女趴在巴齐的肩头,便哭得愈加厉害了,泪水混作方才在地上沾的泥土,悉数都蹭到了巴齐的肩头。 太初皇帝衣袍浸血,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又是泪水又是泥土还有那女童嘤嘤哭泣时的鼻涕……太初皇帝不由紧紧皱起了眉,透出了几分嫌恶。 可巴齐不仅不嫌恶,还用袖子为婵女擦了擦脸,这才拎着那女童,向太初皇帝跪下,惶恐道:“臣失仪。” 婵女似是也知晓,太初皇帝是个极可怕的人,于是忙小心翼翼地往巴齐的身上靠了靠。她牢牢抱住巴齐的手臂,还将脸贴上去蹭了蹭。 太初皇帝多看了一眼,道:“起身吧。” 巴齐这才松开了婵女。 婵女忙抱住了巴齐的大腿,道:“抱,要抱。” 巴齐面露惭愧之色,说了几句什么“臣将她娇惯坏了”,男人却是一句也没细听。 他蓦地道:“帝姬便不会像她这样哭。” 巴齐愣住了,一衤糀时没能接得上男人的话。 太初皇帝瞧出了巴齐的疑惑,又道:“昨日帝姬从台阶上摔了一跤。” 巴齐恍然大悟,忙关心道:“不知帝姬可有受伤?” 太初皇帝:“她说没有,也不必请医官去看。” 皇帝身旁的宫人直听得恍恍惚惚。 陛下这是……这是在炫耀帝姬比将军的小女儿要强得多得多吗?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