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室道:“你家出兵两路,分袭山前山后,只因贵我两家盟约,说的是前七州便还大宋,后九州嘛,谁先入手便是谁的……” 葵向阳打断道:“岂有此理,幽云十六州本是一体……” 娄室摆摆手:“我带伤无力,说话时你休插嘴,你这般瞪我也无用,盟约白纸黑字,要怪就去怪你家使者,待我说完——” “你家皇帝,自然想尽占十六州,于是分兵两路,童贯打山前,种师道打山后,呵呵……耶律淳、萧干,鼠辈也,耶律大石,我家之逃囚也,乌合之众,打的童贯兵败如山倒,也算一桩异事。” 葵向阳老脸一红,暗骂:蛮夷无知,什么就叫异事,此乃我大宋常规操作也,你却没见识。 好在娄室嘲讽一句,也便收口:“种师道打得却不错,一连赢了好几场,其实细说来,也是占了我国便宜——辽国能战之军,已被我打去十之八九。呵呵,耶律延禧只怕也是这样想的,觉得江山送了你们宋人,不甘心,故此索性投降,吾皇阿骨打,封他为云州王。” 娄室淡黄色面皮上,露出一丝血色,笑得也开怀起来:“葵指挥使,明人不说暗话,山后九州,是人家云州王的地盘呀,云州王降了金,自然归我国所有,种师道在我国土地上东征西讨,只怕有点过分,对不对?” “于是,吾皇令我娄室、银术可两个,领两万兵来劝架。” 葵向阳冷笑道:“只怕不止是要劝架吧!” 娄室摇头,脸上露出老实憨厚神色:“天地良心!葵指挥使,天地良心,我们是盟约之国呀,若是为了打仗,不说十万人,我至少带五万人来吧?当时除了辽中京还在攻打,其他已无用兵之地。” 葵向阳本意丝毫不肯信他,但听到这里,也不由犹豫。 娄室一副推心置腹神情:“你若不信,去问种师道,他若死了,问其他在场的宋将,我当时来到,并未攻击宋军,我的原话在此,说的是‘辽帝已然归降大金,这些土地已是大金国所有,大金皇帝诏曰:宋人勿踏吾土一步,不然便是汝等背盟毁约!’” “但是!”娄氏把手一摊,叹息道:“我也理解,我辈武将,建功不易,尤其你们宋国,打仗机会本就不多,换了我是种师道,打到那个份上,也不肯留手,于是他继续攻打辽兵,可辽兵已然降了啊,他打得是我金兵啊!我奉命做统帅来纳降,若是不管,怕不要平生变故?” 银术可听到这里,心中暗自服膺,自己和娄室,终究是难比。 便见娄室无奈摇头:“盟友间血战,无论胜败,都是一般惭愧,我等侥幸打退了种将军,本以为就此天下太平,不料,那支所谓西风军,忽然杀出居庸关,长驱直入,抢了杀虎口,又去打云州。” “云州王无奈,逃来寰州求我庇护,他那儿子敖卢斡,不知怎地逃了去,自立为辽皇,来同我等为难,不怕你葵指挥使笑话,一开始我还以为他只是乌合之众,轻敌之下,折损许多人马,我的爱子战死沙场,我自己亦受了重伤。” 说到此处,娄室不由落下两行老泪,满脸都是思念悲痛之色。 葵向阳大为动容:“久闻金兵所向无敌,怎会这般大败?莫非那敖卢斡,竟然是个天生的将才?” 娄室摇了摇头:“前些天,他们又来打城。撒离喝、韩常,却是认出了两个熟人,正是武植麾下的战将,一个使蛇矛,武艺惊人,一个使长枪,射箭本事高明无比,这二人,都是极受武植重视的,昔日随他出使我国,我们同行了数千里路,决计不会弄错。” 娄室脸色渐渐阴沉:“我这些天,每每寻思,他杀败我那一场,用兵手段,正同武植相似!因此我怀疑……” “你们宋国明面出兵两支,背地里还遣武植来抢幽云之地!这是你们汉人的老办法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对不对?” 葵向阳惊得呆了。 娄室不紧不慢,把因果说得明明白白,而且还有人证,绝不是信口开河模样。 愣了半晌,葵向阳诚恳道:“元帅,武植此事,在下闻所未闻!回去之后,定当禀明圣上,好好查探一番。若真个是此人所为,也绝非我国指示,只怕是他自家……生出不臣之心。” 想了片刻,起身抱拳:“其实若真是这般,也未必不是天意!元帅既然被绊在这里,何不随我进宋境,待平了残辽,我国陛下岂无厚报?若武植占住此处不肯归还,贵我两国,当同伐之。” 娄室思忖半晌,把其中干系反复算计,终于点头道:“罢了!便信你一回,只是若要我入关,必先将雁门关防务,尽数交于我手,才能后顾无忧。” 葵向阳见他松口,心中也自一松,连忙点头道:“好!陛下允我专擅之权,我这便回去,把兵马撤至忻州,关上一人不留,待贵军功成北返,再交还便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