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烛火中,身量极小的两枚女婴躺着母皇的臂弯中。 ‘都是娘太爱容姃了,娘太年轻就做母亲了。’ 姬日妍也没能为自己擦拭眼泪,她说‘娘夺权时还年轻,容姃自幼没了父亲。夷人南下,天灾不断,皇姥姥也不肯再跟娘说话,娘只与容姃相依为命。娘说洪姱不爱姐姐,就是对娘有怨怼,可是娘自己都做不到不偏不倚,娘明明就只爱容姃。容姃将近而立才迁居东宫,娘对容姃就是不肯放手,容姃做什么娘都要过问,可是到洪姱,娘就不问了。就连容姃打了洪姱,言官上奏,娘都要包庇容姃,说是自己的错。’姬日妍捂住脸,激烈起伏的情绪随着疼痛席卷身心,她哽咽道‘洪姱明明就没有害死容姃,为什么娘要怪洪姱?容姃她是自己投湖死的。是容姃害死了洪姱,如果她不死,洪姱也不会死,夷姤也还在。都是容姃的错。’ 母皇颤抖的双唇开合着,说‘妍妍…是娘…’ ‘不是的,是容姃。’姬日妍崩溃地嚎啕痛哭,近乎绝望地叫道‘明明就是容姃啊,娘,是容姃、容姃啊…’ 靠着围屏坐了一会儿,姬日妍俯身在姊妹额上亲亲。热泪滴在长女的唇角,她轻轻抚了去,恐怕惊扰爱女睡眠,转身退出房间。 出生时将将五斤,只有她小臂那么长,姬日妍生怕这两个孩子养不活,将她们送到太常寺,供在娲皇的神龛前。而今已长得很结实,都快抱不动了。在南苑门口伫立片刻,姬日妍叫来瓶儿,对她道“把傅相喊来替本王起草奏疏。本王半夜叁更地爬起来,她倒还敢睡?” “怎么会呢。娄总署刚来,傅相就醒了,穿戴齐整在前院等着参王拜驾。”瓶儿这回一早就把傅相闹起来了,上次王姎在前院发傅相的牢骚,说‘你们这起子人坏透了,把本王当拉磨的驴,一点都不知道体谅本王。不过就是逛逛郎君堂子,什么大事?追着本王念念叨叨,跟男人一样。现在本王手头来活儿了,你们居然大头一蒙躲在这儿睡懒觉。’ 听说傅相也不得睡,姬日妍这才称心如意,点头道“叫她来内书房。” 外头人多口杂,难免走漏风声,不像内院都是自己的人。如今事关她两个小宝儿下半辈子的喜乐,容不得半点马虎。明日一早,殿前辅政的大臣都会知晓馆驿里发生的事,她的奏疏必须在朝见少帝之前成文。 所谓权谋,没有权才要谋,不过是见不得光也上不了台面的权宜之计,那是内宅男眷生存的手段,她夹着尾巴胆战心惊这么多年,抢别人剩下的冷饭保全自身,也该到头了。 北堂岑能有今天,是实打实的军功垒上来的,她这发迹于微末的英雌,多年以来完善兵制,初心未泯,就是还政以后,想必也无人敢动她毫分。老帝师林规多年不倒,家中男儿世代入主中宫,也是因着她完善科举,设立学堂,天下英才一半出身她的门下,她说要为陛下察纳雅言,不过两月时间,各学派着述汇编送入东观,车水马龙,不绝如缕。宋子佩是山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自小同叁教九流打交道,将人性死死攥在手里,卿娘有卿娘的抱负,小人有小人的用法,如何为陛下统御朝臣,笼络民心,她自有思量,使一些特权又有何妨?她官阶里是有个‘直’字,可背地里做的脏事数不胜数,谁管得了她。 大司农虽贪污受贿,却将税制吃得透彻,从中剖珠掘金是她的本事,陛下要还田的时候她能拿钱出来,平时偷吃一点就当提前攒着了。悫王成日不着四六,但她谈论起邻国的地理缘由如数家珍。这些人都是安全的,只要不犯什么重罪,陛下都会网开叁面。只有她,她是皇亲,又参与过宫变,若不能抓住机会以力压人,让少帝不敢轻易动她,她迟早会被削减用度,赶到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去。 王府傅相进入内书房时并未看见定王,她轻车熟路地走到东暖阁明窗前,拨开地上的绒毯,露出火道入口,撬开地砖与垫砖,提着马灯进入暗室。头顶是地龙的烟道,两侧是火墙,傅相解下大氅仍觉燥热,外袍却不敢脱。 只见甬道尽头灯影憧憧,定王手捻线香,头顶‘千秋金鉴’四字牌匾,香案供桌前悬挂阔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