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仆。”说着便将他的手指往后扳,细细端详片刻,道“是能旺姎妇的手相。” “王姎养尊处优,金尊玉贵,陛下只是担心王姎神思忧虑。”景葵像被烫到一样,忙不迭地将手收回,拢在胸前。在长秋宫做事,从未被外女触碰过身体,他眼神躲闪着说道“太庙寝殿,请王姎自重。若为阳晦冲撞了诸神与历代先皇的御所,暗室之中孤女寡男,平白玷污了王姎的清名,仆当万死。” “万死?”姬日妍踩住他的双膝,弯腰拾起铜镜,照了照脸容,便搁在了腿面上,一把攥住景葵的头发,将他摁在身前,语气不善道“人嘛,通常死一次就够了。几个脑袋能万死?” 定王自进入寝殿后就一直十分泰然,景葵从未看见她像应激的困兽一般逡巡。大部分时间里她都卧在床上,偶尔赤脚下地,盘腿而坐,写她的陈情书。景葵以为定王始终都保持着镇静,却不想那只是压抑的结果。她的身体轻微地颤栗,不知是冷是惧,是饥是怒。一人之下的亲王,恼起来要打骂人也容易。景葵吃痛地握住她的手腕,大致也明白定王是拿他宣泄,却还是忍不住地害怕。 “本王的心意已决,轮得到你在这里多嘴多舌地讨人嫌?动摇本王的向道之心。”姬日妍将他鬓角的碎发挑开,别在耳后,托着他的脸颊道“多么貌美而庸常的一张脸,同本王留恋的莺燕们没有任何区别。美得对本王有百害而无一利,美得哀感顽艳,美得死不足惜。”景葵的惊喘中带出两声哭,重心不稳,唯恐栽倒,慌乱中扶住了定王的小腿。下意识的挣扎引来更严酷的镇压,定王的手劲儿不小,几要将他提起来。“听了天女家事,触了本王的霉头,这宫里哪里有你的容身之处?蠢东西。” “陛下只让仆告诉王姎,说严、宋、华三位大人入宫,并没…” “本王问了吗?”姬日妍猛然将他颜面压在铜镜上。掌心中的颤抖让她回忆起她的歌鸟,怀珪濒死时也是这样悸动。爱慕与畏惧间的界限是如此细瘦,以至于难以分辨。姬日妍由是感到恍惚,这样的场景在她生命中上演岂止一次?电光火石间,不易觉知的某种预感撞击心灵,败北的恐惧让她头皮发麻,几乎同时,她态度截然地将之抛于脑后。 人身不久,俨如石火光阴;忽生或灭,恰似惊波逝水。浮云尽,回心向道,明知此事难为。时时常思量,寻理寻法,寻心安慰。 定王的情绪起伏相当大,夏日的雷暴一般,转瞬便雨过天晴。施加于他头颈的力道逐渐收回,定王抚摸着他的发顶,徐徐道“我告诉过她。在京师皇城之外,在母皇的胞宫之外,有更广阔的天地。我也告诉过她,母皇不爱她,但是我爱她,在我成为母亲以后,我会像爱着女儿一样爱她。” 洪姱松开她的手,说‘妍妍,那你回去吧,我不想你承担我的因果。北堂母女的过往历历在目,咱们姊妹不能这样。’ 约定好的那晚,她还是点兵入宫了。她其实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助洪姱一臂之力,与她共坐江山,还是想把她拉回来。那时她只记得要按照先前说好的那样,谎称自己也是来救驾的,先把北堂正度解决,只要解决了天女押衙,一切都好说。 其实姬日妍心里一直都清楚,洪姱是期望她出现的,她们说要共襄大业,各拥半壁,姊妹共治。然而洪姱伏诛的时候,她正在祈求母皇的原谅。真是可笑极了。洪姱需要她的时候,她没有出现,洪姱离世以后,她却上赶着承担三娘口中所谓‘因果’。也不怪年轻时候,洪姱恼起她来,总给她一个大脖溜子,怒道‘你能不能听我一回?你从来都跟我对着干。’ 可不是嘛,她原本就是将古贤垂训贯彻到底的人,她所为之情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哪怕天网不可重罹,断不以罪弃生。在做贤臣和做慈母之间,她终归还是选择了做自己。姬日妍感到些许无可奈何的释然,她一直都是这种人,不见棺材不落泪,狗改不了吃屎。不由自嘲地笑了两声,挠了挠发际,在心里作揖,嬉皮笑脸道‘不好意思啦,三娘,还望三娘原谅则个。’ 四皇姨身上总有些纨绔膏粱的习气改不掉,手底下总得盘着些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