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稷撩眼看了眼他,却是咬着下唇笑了,将匕首的尖端在自己的指上挑了个口子,挤出一滴血在刃上,然后再倒过来,看那滴殷红的血顺着刀刃笔直滚落。“果然是把利器。” 一碗药推到面前。 韩稷转过身面向另一侧,将匕首收进鞘中,又顺手从案上抽出本书,背对着辛乙看起来。 “少主!” 辛乙拉长音唤着,但床上的人充耳不闻。 辛乙顿了顿,忽然挺直腰,拢着手冲门外道:“哟,雁姑娘怎么这会儿来了?” 韩稷倏地从床上弹起,把药端起来。 但门外哪里有什么人影子?他立刻往辛乙瞪去。 “我眼花了。”辛乙面不改色心不跳。 韩稷又瞪了他一眼,作势不理他,但微凝了神片刻,又还是把药端起来咕咚喝了。然后吐着气靠在枕靠上,静默了会儿,扭头道:“楚王他们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辛乙摇头:“今夜里是不可能来的了,皇上风湿又痛起来,方才唤了太医去,这点小毛病虽不至于要侍疾,但昨夜他们俩犯了错,这当口又岂会不先讨好皇上要紧?顾世子他们去宫里出来,说皇上这几日都不去围场了,大家可以自由活动。我猜,起码也要等明日。” 韩稷嗯了声,盘腿坐起,又道:“人送出去了么?” 辛乙一面沏了杯白水给他,一面又递过来一小碟蜜饯:“下晌我让罗申掩护他出了去,会将他送到金陵。我事先早教了他回避要害,人也只受了点轻伤,不要紧的。当时大家注意力全不在这上头,根本没有人想到他是假死。” 韩稷转动着杯子,凝眉道:“既去了金陵,你索性就别让他回来了,让他暗中负责看管好坟头就好。我估摸父亲最迟开春就会回京,我如今已经提前挑起了郑王楚王间的矛盾,必然也无法脱身远行,到那时候让他代我按时祭祀便是。” 这到这层,辛乙神色忽然变得凝重:“祭祀的事,少主便是不说,小的也会另做安排。” 韩稷又对着地下凝望了半日,忽地仰在床上,说道:“你出去吧,我歇会儿。” 辛乙点点头,带门走了出来。 到廊下望着一庭秋雨,也不知是秋愁还是什么,眉间竟也有些郁色。 小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虽无大风,但到大清早,也满院子残红落叶,芙蓉花瓣与银杏叶红枫叶以及香樟叶什么的铺了满地,雨是停了,但秋意却倏地浓了。宫人们都披上了薄袄,畏寒的华氏也加了件夹袄,沈雁却无惧寒冷,依然如百灵鸟一般在廊下与薛晶他们逗趣。 李姑姑果然说话算话,早饭前就送来了铭香阁的钥匙,而许是有了那根老山参的滋补,面上笑容也比以往更显温暖和煦。 “那枫树起码有一两百年了,还是前朝的开国皇帝种下来的,看是极好看的,又是昨夜下过雨,姑娘要仔细着莫要滑倒了才是。”李姑姑趁着沈雁正在梳妆,也坐下来吃了杯茶。 沈雁在镜子里笑道:“多谢姑姑提点,我们呆会儿穿木屐去。也不呆很久,去转转就会回来。” 李姑姑显然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便就笑着起了身:“多谢姑娘招待,我就不耽误姑娘了。” 沈雁让胭脂送了她出去,又赏了锭银子。 青黛悄声笑道:“这姑姑倒是好财运,碰上咱们姑娘这样的阔气人。要碰上别人,恐怕没几个有这等手笔。” 胭脂回来轻掐了下她的脸:“你昨天赢的钱呢?” 青黛笑着躲避:“你不是也赢了?倒来问我!” 正逗趣着,门外韩耘薛晶如肉球般一前一后冲进来:“好了没?我们把早饭也带过来了!” 果然身后的丫鬟们抬着个大食篮子进来了。护国公夫人身边的嬷嬷笑道:“我们太太让二爷和大姑娘在房里用饭,他们偏不肯,太太拗不过他们,只好让奴婢把饭抬过来了。叨扰了姑娘,还请姑娘勿怪才是。” “这有什么?” 沈雁笑着迎出来:“我们喜欢呆在一起吃饭呢。” 嬷嬷听她这么说,才又笑着告辞了。 这里热热闹闹的吃完早饭,又吃了茶,便就出宫往御花园去。 今儿皇帝没出门,宫里往来的人明显多些。不过从西宫前往御花园去自有便道,一路上也不知道拐过了多少个弯,经过了多少层殿宇,只记得沿途数不尽的楼台楼榭并奇花异草,虽说比不上京城皇宫的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