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煊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宁公子。” 自入冬以来,宁镜是极畏寒的,经常在屋中便是整日,萧玥时常会去找他,他亦是想去的,但自那日后,他便感觉自己无颜再去面对他们。 虽是张诗做下的事,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他的亲舅舅,亦是因为他身在这个位置,他才有胆这么做。 对萧家来说,却是赔上了整个漠北。 那是整整三十六万人的命! 宁镜见他整个人神色都委顿着,眼下亦是乌青一片,便知道这几日来他定然是不好过的。 想了一想,宁镜还是朝着亭子走了过去,方舟连忙撑着伞跟上。 “殿下还在想张诗之事?”宁镜站到宣煊身边,问道。 宣煊沉默了片刻,心头的巨石如同这落雪一般越积越厚,压得他越发沉痛,让他每一日都似乎在艰难地喘息中度过:“三关自建成起,鞑靼就从未有机会能望一眼我大渊嘉临关的城门,可是如今,我却要亲眼看着鞑靼入关,看着十八万漠北军埋葬,这里,却是成了我大渊北疆最后一道关,鞑靼随时可能破关而入。这一切……”他的目光望向城墙的方向:“皆是因为我。” 宁镜静静地听他说完,却没有说什么劝慰的话,只说道:“对。” 宣煊身体一僵,被冷风吹了许久,这一刻似乎真的有风灌入了心底最深处,他低头苦笑了一下:“连你也这么觉得。” 宁镜眼神平静:“你是大渊的太子,因为你在这个位置上,所以他们才有这个胆子图谋这一切,因为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只要你赢了,张诗赢了,那中间所有的手段都只会被称之为计谋。”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不在乎那是谁的骨,他们在乎的是谁为将,谁为王。 宣煊看向宁镜,宁镜却是分外冷静的,他继续说道:“死在这一战中的三十六万人,包括活下来的所有人,没有人不恨这一切,殿下。” 宣煊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握紧,距离那日已过去了五日,他始终沉浸其中无法自渡。身边人劝慰有之,鼓励有之,担心有之,却没有人像宁镜这样,在他心头流着血的伤口上再划一刀,似乎要生生将伤口再次剖开给他看。 宁镜话说得很直白,还有三天宣离就会到嘉临关,他们没有时间在此时伤春悲秋:“但也因为你在这个位置上,我们才有赢回来的机会。” 宣煊浑身一震,感觉压在心头那沉重的石头似乎被人移开了一些,让他不再有那种快要被压垮的感觉。 “殿下,相比起祭奠,他们更想要复仇。”宁镜眼中映着满天大雪,眸光清潋,每一句似乎都如同冰下流水,冲进宣煊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