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欣喜:“真的?” 骆晋云点头。 她不由道:“谢谢将军。” 骆晋云心中莞尔。 其实,做官能做到他这个地位,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都是小心谨慎的。 没有利益的事,他们不会去做;随意得罪人的事,他们更不会去做。 可是眼下,看到她眼中露出的光芒,他突然有些自愧。 她的确出自他曾看不起的名门望族, 却至善至纯,比他高洁。 今夜他来了,但心知她忧心那位沈姑娘,便没拉着她行那种事,只是静静躺上了床。 外面仍是风雨大作。 他看她眉眼间仍带着忧虑,便说道:“此案并不算隐秘,找相关人一打听,多半就能打听出详情来,明晚大约能有结果。” 薛宜宁回道:“谢将军。” 骆晋云不知再说什么,没再说话。 她睡着得晚,又在他之后。 处暑之后,暑热果然就退去了,天时似乎也短了一些。 可薛宜宁却觉得特别长。 尽管知道,骆晋云只是说去问问案件详情,并没有说要帮她,她却还是忍不住期待。 因为心存感激,她一早就亲自挑了窗纸,盯着下人将他房中窗纱换掉,又烧了碳火,将屋中被打湿的地面烘干。 她等着消息,但今日他回来得格外晚,到天黑还没听见前院动静,不知是不是因这事这忙。 直到戌时过了一半,他才回来。 待用过饭,骆晋云便到了金福院。 和她道:“你猜得对,沈姑娘的确是被冤枉的。” 薛宜宁立刻问:“那王大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骆晋云说道:“服神龙丹过量。” “那是什么丹药?”薛宜宁立刻问。 骆晋云看着她,缓缓道:“壮阳药。” 不由地,薛宜宁竟有些尴尬,微微偏过了头,避开他的目光。 随后才细想这药。 她虽对这药不熟悉,但所幸杂书野史看得多,知道从前汉成帝,南朝齐明帝等便被传言是服食壮阳药而亡。 这些药如狼似虎,每每夺人性命,却总有人要贪欢去偷服。 “那药与沈姐姐有关么?”薛宜宁问。 她怕青楼教坊中便有这些药,那王大人的药是由沈惠心提供。 骆晋云回道:“此药贵重,是王半坡自己服用的。他早有纳沈翩翩为妾的打算,那日诗会之后,便邀约沈翩翩到自家一处私家小院中游园品诗。 “说是品诗,实则是欲行云雨之事。到了园中,提前以更衣为名去房中服了三粒神龙丹,他有脑疾,又服食神龙丹过量,所以在行欢时死在了床上。 “那园中有王家下人看守,得知主人暴毙,便通知了王家人。王家人至,发现王半坡死去,死状不雅,又是服壮阳药而亡,难免影响王家声名,所以托了京兆尹,假称是沈翩翩见财起义,下药毒害,用以维护王家名声。” 薛宜宁这才知道真相,连忙问:“可是他们若想遮掩,就说那王大人是脑疾发作,因病去世就好,为什么还要将罪名安到沈姐姐头上?” 骆晋云看着她道:“大概是为泄恨,他们觉得若不是有沈姑娘引诱,王半坡便不会服药,也就不会死。” “太心狠,太霸道了……”薛宜宁喃喃道,“只为了以泄怨气,就去冤枉一个人,夺一条人命,不过是看在沈姐姐一介孤女,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哀痛过后,意识到这些都是骆晋云费了心思才得到的隐秘,她诚恳道:“谢谢将军替我打探到内情。” 骆晋云回道:“只是小事。” 说完,彼此无言。 薛宜宁此时才感受到哥哥所说的话:真相并不重要。 她现在知道了真相,确认沈惠心是被冤枉的,那又如何? 之所以这真相这么容易就被打探到,就是因为人家没有费心隐藏。 因为不需要。 没有人会在乎一个教坊女子的死,没有人会为了这件事去得罪王家,翻京兆尹的案。 骆晋云在这件事上已经仁至义尽了,她不能乞求更 多。 她知道,事情只能到这里了。 她不是菩萨,不是皇帝,什么都不是。 可是,眼睁睁沈惠心受冤而死,她吃的每一口山珍海味,穿的每一匹绫罗绸缎,都仿佛带着罪恶。 权贵当道,而她,也是权贵。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