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真要细究,某些时刻的烦乱其实并非无迹可寻的妄想,它更近似于一种由先前的经历拼凑得出的预感。 而秦思意在离开栖山墓园之后的一切低迷与忧悒,最终都在与李卓宇再度碰面的一瞬,变成了最仓促的真实。 他仅仅看着水流包裹着自己的双手落下,再抬头将视线对上那面被擦得透亮的镜子,后者那双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眼睛,便又一次出现在了其中。 秦思意没有说话,尴尬地将沾着水的双手收回了身侧。 刚准备离开,手腕间就被扣上了熟悉的力度。 “秦思意。” 从李卓宇的角度看过去,头顶的射灯恰好将光线投在了对方的眸间。 它们将那两颗棕黑的眼仁染上了鎏金似的水光,哀艳地蕴在眼底,却又倔强地只是在眼眶里回荡。 “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即便这样回答,秦思意倒并没有试图挣开。 他安静地与李卓宇对峙着,哪怕腕间已然传来了痛感,也仅仅只将眉尖略微蹙起了些。 “秦阿姨不可能赢下诉讼了,你还不明白吗?” “她什么都没办法留下,难道你也要跟着她一起看人脸色过下半辈子?” 说这话时,李卓宇将声音放得很轻,可语气却是重的。 每说一个字都像砸在秦思意的心口,一阵阵敲出了蔓延开的钝痛。 “那是我妈妈。”他压抑地接上了对方的话,没有过多的停留,甚至也没有真正去思索。 灯光在他的眼前晃出了灼人的虚影,很快又聚起,重新变成了李卓宇的模样。 “你过过苦日子吗?”后者突然问到。 “起早贪黑都凑不起一顿饭钱,衣服哪怕再不合身也只能继续穿下去,邻里会在背后嘴碎说你是个野种,茶余饭后的谈资就是虚构你和你母亲的往事。” “这样的日子你经历过吗?你这种金尊玉贵的小少爷怕是连打散的零钱都没有见过吧?” 李卓宇的虎口在说话间掐得更重了,压着秦思意的脉搏,仿佛一切都是对方的过错。 他没有看向镜子,便也无法意识到,此刻的自己究竟有多像许多年前第一次踏进秦家老宅的母亲。 “我和你不一样。” 秦思意的神态从话音落下的同一秒开始转变,褪去先前低迷的枯白,转而换上了更久之前的轻视与傲慢。 如果说原本他还在为即将面临的一切而担忧,那么当李卓宇将自己的母亲的人生与秦师蕴作比的那刻起,秦思意便毫不犹豫地扫清了曾经对后者仅有的几分好感。 他将食指贴着皮肤抠进了李卓宇的指缝,继而一点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