踱出,两个侍卫齐齐低头见礼。 宣珩允未披大氅,只着一身屋内穿得长袍,他脚步未停,径直出了太极殿。 大宛皇室的衣赏用的是月色缎料,面料里织入莹白珠丝,而宣珩允的衣袍上独用金线绣腾云九龙。 这样的一身阔袖袍溶进漆黑夜色,犹如发着光的雪狼独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迷人的危险。 因为崔旺不在,随行的宫人不敢靠太近,只敢远远跟着。 宣珩允出了太极殿后,选了一条未挂宫灯的僻静小路,倒也能视路,这大概是下雪后唯一的益处。 吐气凝霜,夜太冷了。 恰是这种渗入骨头里的寒冽,让宣珩允豁然清醒,胸腔里浑沌无名的的烦闷、躁怒登时就消散了。 他是在怪楚明玥,她倒会听话。 让她禁足,她就真的不出重华宫一步,这种乖巧是史无前例的。 宣珩允意识到,自己未适应她猝不及防的懂事,不过,在抽丝剥茧理清楚这件事那刻,他就释然了。 这是很好的变化。宣珩允在暗夜里摇了摇头,低低嗤笑一声,嘲笑自己怎能被这种小事扰乱心神。 她终于学会懂事了。宣珩允心想,这样很好,左右城中流言已经平息,她已经安全,明日解她禁足亦无妨。 她大概会高兴得抱着他的脖子仰头笑。 宣珩允没有发现,这个念头一经出现,他脚下步子就快了,步调也变得轻松,甚至于直到一声“参见陛下”灌入耳中,他才注意到靠墙站着几人。 实际上张辞水喊了两声,第二声如雷贯耳、撕裂暗夜,就连远远跟着的宫人都一路跑到宣珩允身边,怕陛下有危险。 “何事?”宣珩允扫过张辞水,以及两个跪地宫女,但他并不是真的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心情好,随口一问。 就等着张辞水回禀一声“属下带领禁卫巡视宫防,正巧撞上宫人犯错”,他就会点头离去。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两个宫女突然磕头如捣蒜,让宣珩允一怔,继而蹙气眉心。 “奴婢也是听别人说贵妃娘娘要休夫,是奴婢嘴碎,可真不是……唔……” 张辞水猛地回头示意,两个宫中禁卫上去捂住了宫女的嘴。 沉默让夜色里的墨愈发黏稠。 宣珩允站着,身后的小太监颤巍巍把大氅给他披上,他一动未动,眸底晃过寒光。 钝涩的怒气从心底攀爬而出,还有一些道不明的情绪裹挟其中。 空气仿佛被冰封了,所有人都感到一阵窒息,他们都不想见到皇帝陛下撞破自己的流言,世人都爱议九五至尊的后院事,可无一人想当着他的面说破,这是会被灭口的。 寒意从脚底往上,直冲脑门,张辞水撑不住了。 “启禀陛下,属下已经查问过,这个传言许多宫女太监私下都传过。”张辞水庆幸此刻是深夜,纵使吓出一身冷汗,也无人看见。 让张辞水感到意外的是,陛下并未发作,只冷笑一声转身离去,这让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 跟着宣珩允的宫人们再次自觉远随。 靴底踩着石砖路上的一层薄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且声音逐渐急促。 宣珩允方才愉悦的心境此刻波涛汹涌,他以为楚明玥改了性,结果却是越发胡闹得变本加厉,没有分寸。 竟想出用这样恶劣的方式引起他的注意。宣珩允重重呼出长气,已是动怒。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