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吱呀”的声响。 楚明玥垂眸往锦盒里看了看,“皎月虽好,总是不宜靠近,星河广寒,它就该摇挂夜幕,偏有人不认输要得来,不过水中月,终归是一场空罢了。” 纤秀指尖轻拂,锦盒“啪”一声合上,锁住一颗清寒珠光。 “陛下,臣妾不需您低头,不愿您踏下云端去做不合时宜的事,情缘二字勉强不来,你我该懂的。”楚明玥仰头凝视着那双眸光翻涌的眼睛,恳切推诚。 宣珩允紧握锦盒的手臂缓缓垂落,宽阔袖袍落下,那颗变成多余存在的明珠被掩于袖下。 他开口声有哽咽,艰难出声,“朕心中有你,朕不愿和离。” 楚明玥笑得很平静,“陛下您是误会了,您白白受臣妾对您的好整整十二年,这十二年,任是再不喜的人日日相伴,也总会习惯,您只是习惯一回身臣妾就在,是臣妾突然离开让您不适,您误以为这是喜欢。” “和离吧,陛下。”楚明玥脚尖前迈,熟悉的瑞脑香正扑面,她的心跳已无涟漪。 楚明玥抬手轻拂过他肩上细雪,为他压了压衣襟,“和离交由陛下下旨,是陛下最后的体面。” 宣珩允挺拔似松,无血色的面容久久怔楞无言。他仿佛被楚明玥说动了,竟分不清心底的浓烈情意是真心还是不甘。 楚明玥退开,朝远处柳舒宜挥一挥手,柳舒宜绣鞋慢跑,二人手臂相挽往来时方向回。 细雪渐大,二人沐雪而行,一路都在为错过王婆的牛肉汤而遗憾。 夜游长街,最让人惦念的,是一碗肉汤,往日情意,早散落无影。 远远瞧过去,已经能够看到路口那辆双辕马车上挂着“柳”字的灯笼。 就在二人准备加快脚步时,一顶四人抬的寻常小轿迎向而来挡住去路。 小轿落地,娇滴滴的人拢紧风披、扣上兜帽才巍巍下轿。 “哎,竟真的是贵妃姐姐,远远隔窗瞧见,还以为是雪大花了眼。” 陈梦茹满是嫌弃踮着脚尖走了两步,终于还是落下步子,石砖路上一层细雪被往来行人踩过,融化成脏污的水,薄薄一层。 柳舒宜尚在邕王府时,和太妃的侄女在赏花会上见到过,那时她只觉这姑娘拿捏身份过于娇气,此时再听她细声细气说话似小猫掐着嗓子乱叫,委实瞧不上眼,眼皮一翻,“啧”声响亮。 她的表演过于夸张,惹得楚明玥忍不住展颜莞笑。 陈梦茹娇脸一沉,转瞬又换回笑脸,“怪妹妹眼拙,竟才瞧见邕王妃也在。” 柳舒宜一听,脸直接就黑了。这两年,她最烦有人不开眼唤她邕王妃,这个身份是樊笼、是耻辱。 “陈家姑娘年纪轻轻,怎得忘性这么好。”柳舒宜拖长音腔,回一个大白眼。 陈梦茹一愣,继而垂眸作惭愧状,“诶,柳姐姐说得是,妹妹近日忙着给太妃赶制开春的礼服,都忙傻了,柳姐姐莫怪。” 柳舒宜嗤笑一声,“尚寝局的女官绣工个顶个的好,竟是抽不出时间绣太妃的礼服?要我说就是欺负人呢,当真是贵妃不在,后宫无主子,这些人连做活儿都懈怠了。” 这话乍一听是替太妃、替陈梦茹鸣不平,然在场谁都明白,这是在说后宫里只有荣嘉贵妃一个主子。 陈梦茹又拢了拢风披,那两根系带被她紧紧攥在掌心里,她朝柳舒宜低眉一笑,甜声道:“柳姐姐有所不知,绣得是太妃来年春天要在采选仪典上穿的百花斗春服。” 话到此处,她眸角含笑朝楚明玥看去,“姑母说让妹妹沾沾百花斗春的福气。” 这是明晃晃的挑衅。 楚明玥可受不住这冒热气的绿茶味,她虚虚叹一口气,漫不经心道:“行了,见礼吧。”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