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就把这事忘了呢?她缓颊淡笑,花芷箩,她也是花家旁支啊,花相一倒,全族倾覆,虽祸不及出嫁的女儿,可高门之间的姻缘,算计的从来不是那点薄如纸的情意。 花小六那丫头,大抵是被夫家冷落了。 凉亭里又安静下来,张承恩站起,一手挽袖微躬身斟茶,春晖公主慈笑受了这杯茶,楚明玥一旁观着,不多言语。 “郡主请。”他双手把茶盏奉上,态度卑谦良驯,当真是再找不出半分纨绔公子的混不吝之气。 “谢张先生。” 楚明玥接过茶,甫一抬头,只觉日上正天的太阳多少有些晃眼,再听沿湖喂鱼那些夫人小姐时而传来一声嬉笑,不觉竟有些聒噪了。 她低头轻轻啜一口茶,唇齿间溢满金银的味道,到底是千金难买的一盏春。她向来喜热闹的,可此刻,委实过于无趣了。 半夏跟着薛府仆人过来,回禀所有礼箱皆已卸下,再一看,郡主的手背泛起一片异样的粉红,脸上有着不易察觉的厌烦。 她先是沉稳向春晖公主行礼道喜,后话锋一转,提醒楚明玥昨日给长生请的先生今日到府,估摸着这会儿怕是到了。 楚明玥低低一笑,抚了抚鬓发,“哎呀,瞧我怎把这事儿给忘了,好不容易请了隐居山林的贤老出山,素闻他脾气古怪,侯府都是练家子的粗人,再把贤老惹着了,怕是以后再请不出来了。” 春晖公主眸子微动,“可是那位中了状元、却扬言毕生出世而不入仕的狂子?” “就是他,听说脾气古怪的很。”楚明玥笑盈盈道。 “还是昭阳面子大,请得动这怪人,听闻已避世三载。”话至此,春晖公主戛然而止,贤老三年前避世,时间点过于敏感,引来坊间诸多猜议。 有声音道贤老实则是皇七子安王的追随者,证据就是安王曾经于朱雀城门之上设擂对弈,和狂妄不羁的贤老于纵横交错的棋盘上,战了三日三夜。 虽然最后是安王输一子,但贤老狂言能输他一子的人,不多。 这算是赞赏。是那个年不过四十却终日续着长须的灰布衫读书人唯一一次开口赞赏当朝权贵。 也有声音说不过是江郎才尽、无颜再混于世罢了。 “皇姑姑玩笑了。”楚明玥说着话就站了起来,“不过是正巧赶上贤老想出山看看。”她款行福礼,“皇姑姑莫怪,昭阳今日就先回了。” 春晖公主自是出言挽留几番,后一脸痛惜让楚明玥日后多来府上坐坐,楚明玥这边笑着应下。 直到那辆油壁香车驶离薛府,楚明玥脸上噙着的笑才敛得一干二净。 丹秋气呼呼蜷坐在角落里,抱膝低头气的不轻。 “怎还能找不到和水月单独说话的机会?”半夏歪头看着她,想不明白,随便找个无人的犄角旮旯也能把话说清了吧。 “你是不知这府里的嬷嬷有多贼。”丹秋猛地抬头,气得咬牙瞪眼,“就那个李嬷嬷,寸步不离地跟着,一会儿说要给郡主包些杨梅回去,一会儿又询问水月花六小姐身子近日怎样,我和水月统共没说上两句话。” 半夏听得冒火,“这点伎俩你也能忍住?” 楚明玥瞧着半夏脑门儿上仿佛烧起来的火苗,“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那几个嬷嬷都是从宫里带出来的,你过去也好不到哪儿去,何况今日人家府上办吉事,咱们是来吃酒的,你还能挽起袖子把人家府里的嬷嬷打一顿?” 半夏抿了抿嘴,“那怎么办?” 楚明玥放下小窗罗幔,挡去刺目日光,“既然说了在别庄,明日就光明正大到别庄走一趟,拜访昔年闺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丹秋赶紧说道:“薛府的别庄就在郊外,今夜奴婢先带两个府丁去探探底。” 楚明玥笑着点她盘于膝头的手背,“本宫若不让你去,今日这桩事怕是要被你压在心头许久,去吧。” 心里到底是担心花小六的,想来花氏倒后,她在薛府的日子不好过。又因着今日再见张承恩,变化之大令她不忍唏嘘。 又一想,他们落得今日处境,多多少少都与她楚明玥有摘不清的干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