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庑房赶往清晏殿,在殿门外遇着昨夜交接的弟子进忠,就问陛下后半夜歇得如何。进忠微微摇首,周守恩就在心底更添了十分小心。 不过晨起的圣上神色与往常无异,精神瞧着也尚可。周守恩小心伺候圣上盥洗进膳,见圣上并没什么无名火要发,等驾至宣政殿上朝,朝臣们又为昨夜宴上那件事分成两派各执一词时,圣上也就淡然听着,在下方文臣吵得似要动手时,眸底甚至浮着淡淡笑影。 周守恩侍立在御座下首,暗想某方面来说,主子当皇帝之后脾气真是好了不是一点半点。若换了从前的二公子,夜里没睡好,第二日一大早还要被人这般聒噪烦扰,怕是早就一人赏一脚,全都踹出殿了。 下朝后,皇帝未回御书房批阅奏折,而是先往太后宫中问安。御驾至母后的永寿宫时,皇帝的侄子永宁郡王正在陪伴太后。因为独孤太后疼爱孙儿,永宁郡王萧珏并未在京中开府,就起居在皇城东苑的重明宫中,且日常可随时入宫觐见祖母皇叔,不受宫规约束。 永寿宫中,皇帝问母后安、萧珏又依礼见过皇叔后,大启朝最尊贵的一家人,就坐在一处饮茶闲话。 皇帝昨夜辗转半宿没睡好,不仅是为朝事,也是因会时不时想起那宫女。这时他手捧着太后宫中的热茶,又不觉想起那宫女捧给他的半碗冷水,想自己昨夜为不吓坏她,还借用了侄子的身份,边饮着茶边眸光带笑地看了萧珏一眼。 萧珏不明所以时,见皇叔目光垂落在他手边长剑上,并笑着说道:“这剑看着似是眼熟。” 太后对皇帝道:“这是你父皇生前使过的,在前燕你父皇杀败漠北时,用的就是这把承光剑,哀家在你来前刚把这剑给了韫玉。” 皇帝啜茶笑道:“这样好的东西,母后也不给儿子留着。” 太后嗤笑一声:“多大的人了,还要和侄子争抢不成?!” “父皇的遗物,倒还真想争抢一番”,皇帝像要认真,可转瞬又是玩笑的口吻,似小儿争宠般笑着道,“母后这样疼爱孙儿,叫儿臣看得眼热。” “你也是该眼热”,太后笑道,“哀家从前最宠你,什么好的都先紧着给你时,你皇兄常是埋怨哀家偏心,如今你也是该眼热侄子几回”,又笑看萧珏,“韫玉,你说是不是?” 萧珏却放下茶盏,起身将剑双手捧奉至圣上面前,“虽承皇祖母疼爱,然侄儿实在不擅使剑,皇叔若喜欢此剑……” 未待萧珏说完,也未待皇帝接或不接,太后已出声拦道:“哀家将这剑拿来给你使,是想你上战场时,有你皇祖父在天之灵庇护,可别辜负祖母的心意。”又问皇帝,“令韫玉征讨幽州的日子可定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