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学业重,每天起得早,那时候妈妈总给他准备这种省时又有营养的早餐。吃完鸡蛋,芝麻糊温度刚好。吃完芝麻糊,牛角包可以直接拿着出门。 清晨熹微的光透过玻璃窗,照在餐桌上,孟书灯站在那里,伸手摸了摸微温的芝麻糊。 过了好几分钟,一声微弱的叹息被逐渐明亮的晨光冲散。 其实孟书灯直到现在,都不太能接受家人全部离世了的现实。他总觉得,他们没有离开。 他上班的时候,他们三个都在家。 他回家的时候,奶奶回房睡觉了,爸爸妈妈出去散步了。 他出差的时候,他们三个在家等他回来。 他出差回来了,爸爸妈妈又带奶奶去旅行了。 他们从未离开,他们一直都在。 他们还和自己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只是阴差阳错,自己和他们总也碰不上面。 孟书灯就是靠这种想法,安慰了自己好几年。 五点半下班,孟书灯六点才从办公室出来乘电梯。他今天不加班,跟姜图南约了吃晚饭。不过他手里还是拿了些工作相关的资料,准备回家之后再整理一点。 这会儿饭点,没什么人用电梯。电梯缓慢下沉,到了言商所在的楼层时停了下来。 电梯门打开,一个人低着头有些莽撞地走了进来,撞到了孟书灯身上。两人手里的资料散落一地,几乎把本就不大的电梯地面铺满。 孟书灯和那人都蹲下捡地上的资料。 “哎呀,抱歉抱歉,我没看到你。”那人一出声,孟书灯就认出来了,就是赵言卿现在的助理。上次赵言卿晕倒时,两人打过交道。 这时,又有一只脚踏进了电梯,停在了孟书灯脚边,迟疑了片刻后也蹲了下来。 孟书灯抬头看过去,是赵言卿。 赵言卿一言不发地把掉在地上的资料捡起来整理好,又沉默着递到了孟书灯手里。 孟书灯接了过来却抽不动,他没抬头,又用力抽了两下,这才开口:“松手。” 赵言卿垂了垂眼皮,这才松开手。 资料拿回来之后,孟书灯也没仔细查看,就直接收进了文件袋里,说了声谢谢。 赵言卿看着他,心里苦涩无比。这么多年的纠缠,如今面对面,他对自己却只剩这四个字可说。 “松手”发自内心,“谢谢”出于教养。 好像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了。 小助理那边也把自己的资料捡起来整理好了,认出了孟书灯,再次跟他道歉,又聊了几句。 孟书灯礼貌回应着,尽量忽视一旁赵言卿灼热的视线。 赵言卿在一旁看着他,看着他消瘦的肩膀和干净整齐的头发,眼镜后微垂的睫毛和投落在鼻尖上的侧影。 想对他说的话有那么多,骨头里无休止的风,那些又凉又痛的梦,自己时常僵滞的躯体,和每每见到他时胸腔止不住的震动。 可这些都一堵看不见的墙隔绝了。 电梯很快到了负一楼,孟书灯率先出去,只留了一个背影给赵言卿。 赵言卿看着他一步一步远离自己,再一次被灭顶的悲痛淹没。 身体里装满了苦涩的海水,而心脏变成了一只52赫兹的鲸,拼命哀鸣,对方也听不见这声音。 和姜图南约谈之后,这是赵言卿第一次和孟书灯碰面,看他的反应,姜图南应该什么都没跟他说。 庆幸的同时,赵言卿感觉更沮丧了,有种没被对方放在眼里的感觉。 除此之外,他还通过这件事绝望地发现,孟书灯和姜图南之间已经发展出了名为“默契”的东西。 小助理见他站着不动,知道他又犯病了,等了一会儿才问:“赵总,要我送你回去吗?” 他觉得赵言卿现在这个状态,估计是开不了车。 赵言卿回神,嗯了一声。 小助理开着车把赵言卿送回去,把车留下,自己走到小区门口,准备打个车回去。 等车期间,他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小区,觉得他家赵总真的病得不轻。 这么大一个老板,放着豪宅别墅不住,一个人独居在这个位置和环境都很一般的旧小区,连电梯都没有。 而且一住就是两年。 姜图南确实没把赵言卿放在心上,也不想说出来让孟书灯徒增烦恼。更何况,她这些天被另一件事困扰着,顾不上赵言卿。 今天两人约在一家精致小巧的日料店吃晚饭,孟书灯到的时候,她已经在包厢了。 孟书灯在榻榻米上坐下,脱了大衣放在一边,看了看她,有些担忧地问:“你这两天没休息好吗?” 他们工作都忙,除了每个周末都会约会,平常工作日里,每周里只能见一两面。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