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裴王爷神情有些恹恹,冷笑一声。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我这一生只当如此了。你既不愿接受我裴家那份……就最好安于一隅,同你师父那般修身修性,不要与朝局、皇族再有过多沾染。” “景弟视我如知己,于此事并不知情。”裴夕舟执拗地答道。 外间天色完全暗了下去。 裴王爷看着祠堂内的牌位,眸中涌起复杂的神色。 知己……曾经视为知己的人,相扶相持,从尸山血海中一起杀出来,历经无数险境也从未放弃彼此。 然后呢? 陪他抢了半辈子江山,一朝尘埃落定,皇权便改了人心。 分权,清算,痛下杀手。 彼时裴王爷被封异姓王不久,眼见世事骤变,亲族逝去,居然还可笑地想用自己的命去等一个答案。 直到发妻身死,心中执念沦为惨然笑话,这位赫赫将军、无双谋士将智计对准了昔日的挚友,百般筹谋,用仅剩的筹码换取了如今的局面。 裴王爷想过玉石俱焚,却又不忍为了一家之恨让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江山再生动荡,他也想过随妻而去,但也舍不下尚在襁褓之中,先天体弱的裴夕舟。 “你师父把你教得太好了……晦暗朝局如何容得下君子,你想要与太子坦率相交,又怎知皇族真挚的面容下究竟藏着何等心肠?承天书院中,世家子弟的态度就在那里,自身尚未保全,即便只是想救一只猫,都可能有心无力。” 裴夕舟眸光微动。 “在你母亲的牌位前跪上两个时辰,好好想想吧。” 裴王爷燃起一支明烛,轻轻放在发妻的牌位前,叹息着走了出去。 裴夕舟低低应了一声。 外间落雨了。 惊雷乍起,寒风阵阵,仅有一点烛光的祠堂愈发阴冷。 裴夕舟直直地跪在森冷的祠堂里,望着先母牌位,望着在风中摇曳的烛火。 两个时辰过去,风雨未停。 云亭撑着伞在祠堂外踱来踱去,却又不敢大声询问。 “吱呀”一声。 木门被推开。 裴夕舟清淡的眉眼被自天际划过的闪电照亮。 云亭急忙迎了上去,一边为他撑伞,一边担忧地念叨着,眸光时不时望向裴夕舟的膝盖。 “怎得跪了两个时辰?还好医谷又送了许多药来,倒是可以给您用上……王爷近来旧伤复发,身体也不太好了,您是他唯一的孩子,和他说话不要太倔嘛。” 裴夕舟脚步一顿。 “父亲旧伤又复发了?” 云亭眸色有些慌乱,紧紧闭上嘴。 不小心说漏了…… 他侧眸望着裴夕舟,支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