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太冷了。” “那我搂着你呗。” “好。” 两人出了门,林羌要到露天地,靳凡没松手,还把她的手揣到了自己大衣口袋:“就这儿,要不然就回去。” “什么人,我前男友从来依着我。” “所以是前男友。” “你意思是我贱得慌,就喜欢你这种耍横的?” 靳凡给她重新压了棉线帽,围巾掖得更严实,看朝南倾斜的雪:“不是我喜欢你吗?” 林羌一怔。 这一无言历时有点久,林羌忽说:“你知道吗?也许有一天我会像那老人一样,口水胡流,甚至尿在地毯。” “可能有一天早上你醒来发现躺在你旁边的我已经硬了。”靳凡那么平静:“会不会害怕?” 林羌摇头。 “那你问我什么?你再疯,至少还呼吸,我还能看到你两只眼。”我每天都会感激。 林羌站在他左边,仰头看雪光把他的侧脸一笔勾勒出来,真漂亮的线条,真喜欢这个人啊。 靳凡扭头:“我在三院检验区外,已经看过你这病后期的样子。” 那个坐在轮椅、胸怀奖章的老人,不管过去多么意气风发,今时今日都自以为沦为了子女的“累赘”。 他突然弯了腰,迁就了比他矮的女孩子,看着她的眼睛。 林羌跟他对视,想着他也许会说他不会介意,但好像不太像他,也许会说…… “我愿意。” 林羌的想法一瞬清空。她没想过是这句。 靳凡不是温情的,林羌还没清醒,他又接了句:“还有问题吗?” 林羌醒了过来,好像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时机进行坦白局了:“你爸靳序知是我国驻利比亚大使馆的外交官。” 靳凡反应平淡,只渐渐直起了身。 “当年利比亚内战爆发,靳序知接受组织安排,统领撤侨行动。”林羌也很平淡:“我当年也参与了撤侨行动,我想,可能就是这一点,比起其他劝你治病的人,我被你关注更多。” 林羌没告诉靳凡,或许也是因为这一点,她才被戈彦选中雇佣。 靳凡没透露过,他电脑那份林羌的简历更不会被她所知,却不惊讶她知晓这一点,她很聪明。 林羌闭上眼,回忆靳凡素描本那张人像:“你素描本里有幅素描画了一个憨傻的兵,那兵是我,绘画者是你爸靳序知,他画完给我看过。” 原来如此,泄密者竟然是那人像。靳凡明了。 他不置可否,又问:“还有别的问题吗?” “你前两天给我打十几通电话我没接,就是在烈士陵园。” “嗯,还有呢。” “他脾气很倔,但他是一个好人。”林羌抬起头来:“他没有跟我们一起回来,我们一直感到抱歉。他是为了我们,所以没回来。” 当时群众里感染脑型登革热这种传染性病毒的很多,中利友好医院医护人员早没了影,本就稀薄的资源也被抢夺一空。昌盛公司跟项医疗队的水平仅限于换药、包扎,林羌这样的医学生就被迫担起大任。 靳序知当时除了领导大局,就是在感染区当林羌的助理。 林羌和一对到利比亚做药品生意的夫妻是抗疫主力,不仅要保住这些感染者的命,更要防止传染更多的人。 援建工程的员工宿舍楼里,几百号人等待救援的十几个日夜里,大家每天吃喝少,睡得也少,好不容易睡了,外头炮火连天,鬼哭狼嚎。林羌和靳序知,加上几个年轻人,每天都要顶着日出出去找资源,她每次心里都打鼓,不怕偶然遇到的枪林弹雨,是对友好医院的那幕心有余悸。 他们以为早早逃走的医护人员,其实是被暴力组织绑架,被逼着每天从尸体、伤者,甚至是活人身上摘取器官。 大堂、走廊,堆积的残肢、肉泥已经发黑,发黄,腐烂的恶臭充斥在整个医院。当时她就站在二楼的台阶,突然感到瞳孔紧涩,随即而来的一阵反胃让她差点把胃都吐出来。 她不用想也知道这些器官能给他们带来多大的财富,这世上的人太多了,需要移植器官才能活命的人太多了,器官太值钱了。 撤离利比亚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喜欢太明亮的灯,走在路上突然射来的远光灯总会引起她犯病。她也不喜欢血的味道,她见过它们最恐怖丑陋的样子,她似乎不能再只作为一个医生去看待它们。 靳序知是一个细心的人,他担心林羌的精神状态,毕竟那时的她还很年轻,承受能力也许没那么强,就在她照顾感染者时给她画了张画。他说她五官长得标致,等回去了一定要把五官露出来,让它们见太阳。 林羌不爱说话,他就总逗她乐,他好像一点也不知道,他并不幽默,他给每个人讲的笑话都不好笑。 他好像也不知道,他在短短几天暴瘦,嘴唇脸颊干裂却不出血,眼球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