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霄初登位,只好些微收敛,一心忙于政事,算来已有半月不曾见到他了。 师无算住在曾经的昭王府,照顾着那一池子肥鱼,日子过得还算舒坦。今日登基大典,本没有他的事,宫里来的小太监砸下来一箩筐新皇头疼脑热的谎话,他当然不会信,却还是悄摸地进了宫。 伏霄道:“我有时想将来面对的全是这样一群人,便觉得悲悚交加,恨不得人人都像你才好。可转念再想,若人人都像你,岂不是更吓人,这天地间还是只有你一个最好。” 师无算失笑出声,刚想回他,外面的小太监声音已清晰地飘来:“陛下,祭祀时辰到了。” 祭天地宗族,时辰误不得。身处此处,便要遵守此处的法则,这是伏霄这么长时间来摸索出的铁律。 他整理腰上的玉石,视线穿过冕旒,匆匆在师无算面上一瞥,而后缓步走出宫室。 太庙前礼官早已严阵以待,敬奉天地神灵,告慰祖先宗亲,香气与烟雾交织升腾,似乎人间一缕缕心愿当真乘着青烟直入苍穹。犹是伏霄,此刻也不住想到,若此间有神明……祈请来年风调雨顺,海清河晏。 祭祀大吉,百官朝贺,一声声万岁,一下下叩拜,伏霄站在丹墀上,心中却是一阵恍惚——就如此,握住了天下。 接下来的故事他已从卷轴中隐约知晓:第二年开春改元麟摄,后又改为敬宣。两百年一出明主,史书写他润物无声扫清妖雾,赞他是太平仁君,后世的人提起他时,都用“敬宣帝”来称呼。 可是他又惶惑了,史书当中的一切离他毕竟太远,他穿着厚重的礼服站在台阶最高处向拜贺的人群看去,拜伏着的脊背好似绵延山脊,隔着千重万重远,他想再看一看想见的人,想再看一看曾经在江上见过的山川,却怎么也望不见了。 大典办完,终于却一桩大事,此刻伏霄才真切地体察到,人生快意总是短短几瞬,为着这短短几瞬的快意,却要用无尽的愁苦来偿还。 西北边的祸乱已经足够头痛,与之匹敌的是关中的人事任命与安排。 此时关中虽定,然贺文逸在陇山以西养精蓄锐,扬言来年开春一鼓而下,隐隐有圈地称王的架势。 想起开春时动乱的惨烈,朝中又一次蒙上阴影。 再有,如今叛军被打退至陇山以西,但沿途那些投降的官员将领却没有被全部带走,大部分留在了原地等候朝廷发落。 如何处置这些人是个难题,京中大部分人的意思是以谋逆罪诛杀,新皇看罢奏折,只道投降官吏是受了蛊惑方才犯下错事,何况这些人当中很大一部分保护了当地百姓免于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