荦不禁驻足多瞧了几眼,然后依依不舍地收拾食盒,转身要走。 蓝芷见状搁下汤匙,“你一会儿还有事?” “无事。”听到问话,张荦忙转身。 “那我们继续上课。”蓝芷放下汤饼,走到书案前。 “嗯?”张荦又惊又喜,祁澹不在,姐姐竟然也要上课,所以是特意要教我吗? “今儿考你的笔墨。”纤纤玉指拈起一支毛笔,递给他。 张荦空闲时,自己也找字帖练过字,但并未有正式的师傅提点过。蓝芷愿意指点他的字真是太好了。 他凑到姐姐身边,欣然提笔。 只是,刚写了两字,他就觉得手上越来越重,写不下去了。 因为姐姐正并排坐在他身侧,歪头看着他。他不敢用力呼吸,鼻间一嗅,全是那熟悉的草木清香。 从前这味道只是经过姐姐身旁时而飘过,又或是接过姐姐怀中的手炉偶然沾染,那淡淡的几缕,就足够让他思绪牵扯。 此刻,这味道近得将他包裹萦绕,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到。 “手不稳。”耳边传来蓝芷轻软的声音。 其实姐姐就算训人的时候,也一点不凶,她语速慢,声音又小,此刻靠在他耳边说话,就像是春风拂过耳畔,双脚踩在棉花上。 “手抖了。”蓝芷嫌他不得要领,附手上去,握住他的手,“这样握笔,更好使上劲。” 她又耐心地领着他的手,一横一竖、一撇一捺地引着他写。 她的手小,只能握住他手的一半。她的手还是那样凉,可是这冰凉的触感并不能让他清醒。 他觉得脑中飘忽,只能感受到她有温度的呼吸,暖暖柔柔,擦过他的耳尖,环绕在他的脸颊。 心乱了,人就分神,手下一别,毛笔歪斜,墨蹭上了姐姐的手。 她干净白皙、还透着点粉的无名指上,一团乌黑的墨迹,十分扎眼。 “奴才该死。”张荦忙俯身行礼。 上头静了许久,脏污的手还悬在空中,蓝芷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神似愠怒又不似。 张荦探看了一眼,又忙埋下头思量,姐姐今日特意指点笔墨,是天大的恩赐,他竟然弄脏了姐姐的手,真是该死,怕是做什么都没法弥补了。 可是,姐姐一贯对他不算热情,今日怎么突然要亲自教他写字,还手把手地教? 而且,张荦忍不住又瞄了一眼,姐姐今日穿得真好看,从未见她这么好看过。 小太监这两年在长乐宫,其实见识不少,加之年岁见长,于男女之事上,再也不是刚进宫的白纸。 他在长乐宫常听其他宫人议论,说皇上召幸后宫太少,苏贵妃娘娘年轻寂寞,如此说来,兰嫔娘娘肯定也是寂寞的。 这样一想,张荦觉得姐姐今日所有的反常举动,都有了合理解释。 自从张荦调去长乐宫,越来越觉得苏贵妃对他有些不一般的意思,有个与他共事的年长太监说,贵妃那是看上他了。 苏贵妃母族权势滔天,他若是能攀上这层关系,想进司礼监,简直轻而易举。 好在,张荦还没被利益冲昏头脑,毕竟与后妃私通有违宫规,祸福难料,搞不好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如同走钢丝般,令人战战兢兢。 可若是,看上他的人,是姐姐呢? 别说是钢丝了,就算是钢刀,刀山火海,他也不妄一赴。 那黑葡萄般的眸子倏亮,默默注视眼前之人,下一瞬,小太监凑上前,伸出猩红的小舌,舔上了墨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