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步,身体就藏在边上停靠的一辆普通私家车后。 隐隐约约的声音随着风声钻入耳朵。 黎月筝从女人的口中听到出国的字眼。 出国,她想都不敢想。 不知说到什么,贺浔的脸色沉冷,看起来像是在拒绝。 两个人不欢而散。 看着贺浔离开的背影,黎月筝心间一紧,下意识就要?追上去。然而还未有迈步子的动作,黎月筝的身体便?若灌铅般僵直在原地。 视野里?,贺浔越走越远,背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黎月筝的视线里?。 方才因?为奔跑而热起来的血液又一存存冷下去,从心脏,再到四肢百骸。 她缓缓低下头,看到手上已经被攥道褶皱的录取通知书。 通知书已经模糊的不成样子,血迹干涸,牢牢地扒在纸页上面。上面有土地的泥泞,有森林的草叶味道,还有不知是谁的,刺鼻的血腥气。 指尖狠狠抽搐了?下,录取通知书掉落在地上,砸过黎月筝的鞋尖,又吹落到灌木旁。 脑中轰然作响,涌入成片的,鲜红色的画面。 郝知夏的笑脸,岛岛的血肉,黑漆漆的森林,还有那两个男人狰狞的脸。 刺耳粗哑的警告声在耳边一次次回荡。 [今天算你运气好,没被我们弄死!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最好心里?清楚!] [要?是乱说话,你不会比你那个好姐妹好过!] [到时候,你的家人,朋友,你身边的所有人,都得是你那个好姐妹的下场!] …… 眼泪扑簌簌掉下来,好像有尖锐的刀尖刺穿黎月筝的头颅,让她头疼欲裂。 不行,不可以。 贺浔好不容易从贺庚戎那里?捡了?命回来,她不能重新把他?推进另一个绝路。 不能连累,不能再让贺浔也倒在她面前。 贺浔护了?她这么久,这一回,她也要?护着贺浔。 从贺浔家小区出来之后,黎月筝一个人在路上晃了?很久。从第一次发现岛岛的街道,到郝知夏经常捡瓶子的那条小巷,还有徐素兰常去捡便?宜货的菜市场,最后,又到了?她和贺浔相?遇的那所中学。 正值暑假,校门紧紧关闭着,只有门口的保安仍在坚守岗位。此刻,他?的帽子戴的东倒西歪,正拿着把蒲扇遮在脸上,在门房里?昏昏欲睡。 黎月筝站在路边的柳树下,摇摇地看着学校铁门里?面。 双手垂在裤缝,录取通知书更加褶皱,几乎没了?样子。 站在那里?不知道多久,黎月筝只觉得自己的腿已经僵硬,抬步时差点摔倒。 一路若行尸走肉,脑子空荡,没半点属于自己的念头。 到筒子楼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黎月筝远远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台阶上,身后的灯泡打落他?的影子,身型割裂光线。 他?穿着长袖长裤,身型清瘦颀长,头微微低下,背后脊线流畅。 黎月筝停下来,站在那里?看着贺浔,深重且珍惜地望着。 从前徐素兰还在的时候,她总和黎月筝说苦尽甘来,艰苦的日子强撑下去,总会有好日子等着你过。 就在一天前,黎月筝还深以为然。 明明什么都过去了?,明明一切都在变好,明明他?们终于可以有未来了?。 可为什么转眼间就能支离破碎。 看着昏黄光影下的贺浔,黎月筝鼻尖酸苦,眼眶涩痛,却?已经不会流眼泪。 不是苦尽甘来吗,为什么苦尽之后还是更深的苦。 是我吃的苦还不够多吗。 从脚下到筒子楼的距离那么短,可走向他?的每一步,也是远离他?的每一步。 黎月筝被贺浔抱进怀里?的时候,还能感觉到他?身上的体温。他?在呼吸,他?的心脏在跳动,他?的血液在流淌,他?是贺浔。 分明用了?那么大力气想推开贺浔,他?却?还是想牵住她。 黎月筝躲过他?伸过来的手,没看他?的眼睛。 似乎是到了?这会儿,贺浔才察觉到黎月筝的抗拒。 沉默了?片刻,他?问:“手机呢?我给你打了?一整天的电话,你昨天晚上——” “丢了?。”黎月筝打断她,声音冷漠,尽管在炎夏也能感觉得到寒凉。 黎月筝反常的疏离,贺浔不是感受不到。 在那一刻,他?是错愕的。 “你怎么了?,这么久都去了?哪儿?” “你是我的什么人。”黎月筝突然反问他?,话锋急促尖锐,没有分毫情意。她抬起头,视线冰冷没有温度,“你以什么身份问我,我有必要?告诉你吗?”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