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空洞,是他仅有的美味。 不幸的是,在某次父亲翻箱倒柜搜寻家中钱财之时,发现了被珍藏的宝物。 玻璃瓶罐被高高掷下,在剧烈碰撞声中,脑袋扎进无数碎渣,他倒在乳白色的世界中,视线很快被鲜红腥气包裹,很快什么都没有了。 咳嗽声突然响起,将他拉出晦暗纷杂的回忆。 他收起舌头,注意力重新转回,这个霜云一样柔软的女人犹未清醒,双目紧闭,只有胸口剧烈起伏,晃出摇曳乳波。他再度拾起帕子,继续心无旁骛的进行复温工作。 不知过了几许,连温水也换掉五盆,他开始对双腿进行包扎上药。 女人终于在这时有了转醒迹象,长睫先是翕动不止,缓缓掀开眼帘之后,露出淡褐色同仁,像水雾浸润洇开,氤氲而不失光泽,与林中幼鹿无异。 她的视线也在短暂失焦后,由上方墙顶慢慢移向了他。 触及蜥人形貌的瞬间,鹿一般湿润无害的神情迅速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慌恐惧,以及在发现衣衫被脱去后,浑身战栗着发出尖锐叫声。 安德烈冷眼看她抬腿挣扎踢动,又因疼痛而跌坐回去,最终摇摇晃晃想要缩进床角,尽力将身体折迭蜷起,变作白花花一团。 “这里是高兰观察站点,医疗队随后就到。” 他一面把药剂放在温水边,一面做着简单解释,“你腿冻伤了,要是自己能活动的话,就用纱布先裹好,药在这里。电话也在床边,随时能联系救援队。” 女人噤声不言,杏眼圆睁,充满警惕地瞪向身前之人。 而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目光,从小到大每一个异族无不如此打量揣度着他,混杂了猜忌鄙夷,要说有什么不同,无非是女人表现得更加直白,还没学会如何高明的掩饰偏见。 所以安德烈没有久留,起身快步退出卧房,将空间留给对方。 他沉默地坐回了沙发,也许是隐隐有些烦躁,尾部不受控制摆动起来。埋首深呼吸两次,却惊觉鼻尖萦绕一股淡淡甜意,挥之不去。 是那女人的气息。 许是接触过密的缘故,安德烈这才惊觉身上满是对方体香。 领地意识再度作祟,他甚至走去室外廊道通风处,想要吹散周身异味。 白塔内部严禁烟酒,电脑手机皆留在室内,手头没有可供打发时间的玩意,他立在猎猎寒风当口,职业生涯中头一回体验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他打心底里期盼这位不速之客尽早离开,好让自己从因她而起的香氛困境中得到解脱。 眼瞧天色渐晚,救援队消息却迟迟未达,刚想回去联系总部,就听室内传来一阵窸窣动静。 他推门而入,正对上女人从卧房走出。 她此刻早已穿戴齐整,唯独脚上包扎手法生疏,漏出一截纱布。许是伤痛难忍的缘故,身形明?显踉跄不稳,一瞧见安德烈进屋,便趔趄着往门后藏去,险险摔倒。 “怎么了?”安德烈皱皱眉头,问道。 女人没有吭声,伸手扶住门沿,神情中少了些抵触防备,只怯生生地看着他。伴随她的现身,甜味幽幽溢出,安德烈立时被搅得心绪不宁,愈发坚定了赶紧送离对方的心思,又问:“救援队的电话打过了么?你有通知家属么?” 女人咬着唇轻轻点头,将电话递交给他,那是站点员工统一配发的,仅供工作使用。此时屏幕亮光闪动,有声音从里面响起,显然这通对话尚未结束。 安德烈顺势接过,侧耳倾听来自总部的新一步指示,神情也在交流中愈发凝重,最后居然横生出一种世事难如意造化专弄人的强烈无奈感。 一场暴风临时突袭东区,大雪阻绝主干道路,所有交通停运。 医疗队因此无法前来,他将与这不速之客在白塔共度一段时日,直到风暴歇止。 挂断电话后,安德烈陷入沉默,垂头不语,努力消化这一糟糕消息。 女人也似知晓事态变化,两人各自选择缄口,在稍显漫长的尴尬氛围中,她停止拨弄手指,仿佛鼓足浑身勇气般,面颊染上浓烈粉意,颤抖着说出了第一句话。 “谢谢……” 嗓音清脆婉转,正如本人娇柔。 安德烈闻言投去一瞥,他看着对方那张素净面孔,温软褐瞳映着灯光,落上一层蒙蒙的金色,看起来像是流散的霞与纱。 “谢谢你救了我,刚才……误会了……” 身前之人仍在努力组织言语措辞,可他早已听不清了,所有声音都被无限拉长,变得遥远朦胧,好似隔着一川汪洋甜水,分明是那样清淡的味道,却汹涌吞没了他。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