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摸过女孩不太顺滑的马尾。“怎么想起要绑头发了?” “学校规定要绑的。不过绑久了会痛,所以我平时不喜欢。”林沧据实回答,嘴里还咔嚓咔嚓地吃着桃。 奚言闻言把女孩的头发放了下来,发绳被他揣进了西装侧袋里。 “好些了吗?”林沧咬着桃忙不迭地点头。梳着马尾精神些,但奚言也觉得她妹妹放下头发更好看,墨藻般的头发更衬得她肤白盛雪,多了些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冷艳感,让她更加觉得要把妹妹藏好。 “阿沧,抱歉,哥哥早上没能送你上学。”奚言是真不好意思,他这辈子也不能让林沧知道他不来送她上学是去做了什么。 “你早上还没回家。”林沧想起今早家里的状况。 “嗯,抱歉,哥哥昨晚太忙了,所以才…” “那你会累吗?”奚言没有预料到这个反应,已经很久没有人关心过他累不累了。 林沧见奚言愣愣地盯着她,却不回答,伸手在奚言的眼前晃了晃。 “你有睡觉吗?”不会是累傻了吧。 女孩偏着头望向自己。林沧的眼睛因抑郁的关系而无神,显得整个人都恹恹的,在奚言看来却格外澄澈。她的眼瞳专注,只用来捕捉她珍视的人和物。 “很累。阿沧,哥哥好累的。阿沧可以给哥哥抱一抱吗?”林沧从6岁长到14岁,奚言也从16长大24岁。这八年他从没让他自己停下,雅思、A-Level、金融本科三年、无数的计算机硕一年、量化金融硕一年,他还一边实习、竞赛,一边创业、社交。躲过国内叔叔们的刁难,在国外还要靠着帮同学代写补贴吃穿用度。而这却只是才起步,他创业不到一年,家族产业也不过接手了零星一角。是的,他的每一步看似都走得好顺利,但都是由恨意支撑着他走下去的,他恨他的家人、恨自己的无力、恨未来的路漫长而看不到尽头。 林沧放下桃子,往奚言身边凑了凑。阿姐也很喜欢抱她,没有事的时候姐妹俩能窝在一起待上一整天,阿姐和奚言一样,都说抱着她的时候会感觉很幸福。 奚言的眼里是这样的,妹妹放下了她心爱的桃子,小心地往自己这边挪了挪,却害羞地侧过头不敢看自己,即使是她先关心的自己。 可爱死了。奚言将林沧整个人都拢到了怀里。他会学会去爱,他不会因于黑暗并行而选择同流合污。因为他的妹妹会拉住他、在光与暗的交接地拉住他,为他保有为人的最后一点良知,让他不至于沦为黑暗的伥鬼。 奚言的确很会选餐厅,清河旁的餐厅没有京华中心积水潭周边那般同质化,这是个忠于意大利风情的小酒馆,林沧和奚言坐在靠河的位置吃着提拉米苏。 不同于现在大多甜品店的做法,这家小酒馆没有用海绵蛋糕代替手指饼干,自制的手指饼干被咖啡利口酒泡过,给舌尖带来微微刺激的同时不忘增添口感,比蛋糕更有韧性。 噬甜是存活至今的人类种群的共性,不噬甜的反而是劣质基因,不懂得分辨什么样的食物更能帮助自己熬过不确定的未来是危险的。因此奚言并不会说这是女孩子们才喜欢的东西,但他还是从林沧那里挖了一小口就继续喝他的浓缩去了。天天喝酒熬夜的生活方式让他为了保持自己的身材,必须要舍弃一部分来自食物的简单快乐。 林沧难得话稍微多了些,他专注地听着女孩给他讲自己的学习情况。数学好,可以放假去学学编程;物理化学这才初中呢,数学不差就能学懂;历史政治这些,奚言想起家里一大摞奇奇怪怪的书,他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 什么是值得担心的呢?“阿沧,你记得之前答应过哥哥要给我讲每天有什么开心的和不开心的事吗?今天开学,学校里有发生什么吗?” 林沧面色一变,“学校里没有开心的事,也没有不开心的。” 她实在不是个会撒谎的孩子,“真的?阿沧没有和朋友聊聊假期玩了哪些游戏、看了哪些书吗?” 奚言突然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他也算是过来人,有过像江心一样把妹妹忘在脑后,出去和同学们疯玩的学生时代。特别是在假期里,相约出去打电动、给同学过生日、聚餐,他还算是有过正常的初中生活。而林沧一次也没提过要出去和朋友玩。 “我不喜欢我的同学。他们太吵了。”小孩自尊心重点也好,不至于没朋友就可怜巴巴的。 “那好吧,我们阿沧一个人也能很快乐。”奚言语气里的笑意被察觉,林沧狠狠瞪了他一眼。“总之,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一定要告诉哥哥,相信哥哥都能解决的,好吗?” “唔。”别扭小孩今天可以接受的唠叨已经到了极限,再继续就又要咬人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