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如何补救,只好转移话题,突然问:“你说,冲绳的海和横滨的海有什么区别?” 她怀疑宫崎先前递过来的弹珠汽水掺了酒,否则无论如何也没法解释,今晚她为什么会有一点疯。明明有很多策略,说自己只是害羞,谈论他刚才拍的照片,或者解释今天为何不爽,然而她偏偏说了这么一句。 “之前从莲二那里借过一本书,因为太学术,所以基本没怎么看懂。里面有个观点说,西欧绘画艺术最早是没有‘风景画’这个概念的。不管是古希腊绘画还是中世纪宗教作品,风景都只是毫无意义的背景。大概到了文艺复兴时期,在《蒙娜丽莎》里,渺远的山水,才第一次成为可以欣赏的对象,与此同时则是‘人的发现’……有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风景乃是被无视“外部”的人发现的。’” 柳莲二好恐怖,她漫无边际地想,他是行走的图书馆吗,怎么什么书他都有。 “这是一个悖论,专注于内心的人才能发现风景。就像最早的相机,从拍照的位置钻到盖布里去看,镜头里的人是头朝下的。所以原本无所谓风景,有的只是心境。冲绳的海和横滨的海或许没有什么不同,不同的是看海的人。”他顿了顿,“比如你今天就和以前不一样。” 早川大为震撼,如此简单的道理,也要引用艺术史论,只能说不愧是文艺青年。按理说她应该骑驴下坡,聊点高级的,化解尴尬气氛,然而这次她却不愿意再和他打太极了。“我每天都很不一样。”她的目光徘徊在这过分热情的海湾,“我是魔卡少女樱,你有什么不满意吗?” 幸村显然在努力憋笑:“所以是真的挺不一样的。以前你至少会说,事情每时每刻都在变动,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恭喜你发现了不一样的我,什么的。” “如果不这样,怎么能认识你,又和你做朋友呢。毕竟你看过那么多书,我总要配得上你。”她感觉话从胃部往上翻涌,游船掉转,甩开近在咫尺的海岸,那种眩晕的感觉从脚底蔓延,“刚才你说,比起被别人拍,你更喜欢拍别人。的确没错,你一直都是拿着相机的人,要求的人,挑选的人,评判的人,掌握权力的人。所以今天你突然按下快门,我才会这么生气。当然我生气的原因还有别的,但是我没办法和你解释,非要说的话,你一如既往的良好涵养也让我生气。你的坦诚、松弛、无所顾忌、开口就是艺术史知识……都让我生气。” “其实你不应该来找我的。我心里很乱,状态不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怀疑宫崎给我的饮料下了毒——”她把目光从绸缎般的海面收回,感觉到周遭的空气都在微微震颤,突然想起东京的冬天,于是深吸一口气,“‘想更了解我一点’,这话是你说的吧?你想了解的我,也包括这样的我?”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