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忘了他说过什么,抑或分明记得,只是主观上不愿提起。电梯门开了,他收起凌乱的思绪,缓缓步入楼道。手机信号重新满格,与此同时,一条新的邮件弹了进来。 事情得一件一件做:掏出房卡、刷卡进屋、把晚饭放在桌上,然后才轮到看手机。然而信件发到了那个他早已弃用的邮箱,读完内容,他手中的房卡掉在地上。 邮件并不长。发件人说,我是早川明理的妹妹,辗转联系上您,是想和您聊一些关于姐姐的事情。 他当然可以有千万种理由。不回复,或回复说我最近不在神奈川,或把他和她之间的来往一笔勾销。横竖是找理由,就跟他拒绝同事的居酒屋邀请一样。然而他僵硬片刻,到底动了。事情得一件一件做。他捡起房卡,在桌前吃完晚饭,一口一口送进嘴里,然后给那女孩回了消息,说明天下午他有空,可以约在县民音乐厅附近,想了想,又删去,对她说,地点由她来定。 * 二十三岁那年,荒木重人从东京音乐大学毕业,辗转来到立海教书。父亲投资失败,家中元气大伤,已不允许他留在学校,或斥巨资去海外深造。兼之经济下行,文化产业倒闭,乐团大多缩招,毕业生工作颇不好找。许多简历石沉大海后,他总算得到行将退休的恩师引荐,回母校立海面试,接过他的衣钵。学校看他才艺出众,要求他顺便担任高中部管弦乐队和话剧社的监督。 做新老师第一天,台下小孩看他束手束脚,便起了坏心,问他年岁几何,有无女友,从立海毕业前是否被铁面教导主任抓过违纪。他说没有,他们还不信。课堂太喧闹,最后真的引来了教导主任,往门口一站,冷箭般的目光扫过来,他在讲台前定住了,像是不合格的学生。 起初总是忙碌的。得从头准备教案,设计课程,应付考核。一方面打点同事关系,在办公室混个脸熟,另一方面带着乐团和话剧社外出比赛,挣回几个奖杯。做学生的时候,常常觉得做老师很容易。等真做了老师,才发现各有各的难处。当他终于习惯在教师食堂用餐,不会顺路拐进学生食堂时,三年时间已经过去。 从容不迫之余,渐渐觉得无聊。中学时代,除学业外还要兼顾乐团,周末时间全贡献给训练,在琴房呆到华灯初上,才有前辈买来关东煮,凑在一起埋头吃完,又接着打磨同一首曲子;等考上了东京音大,也是一刻不得闲,要么应付课业,要么准备申请,要么被朋友拉去给他们千奇百怪的项目帮忙。 现在到了立海,安定下来,也不是不可以把一腔热情投入教学工作。只是一想到乐团做到极致,拿了关东地区大奖,也可能走他的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