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暮,萧鸾玉坐上轿子,赶赴太守府的接风宴。 太子殿下为国立誓、入驻全州都是黎城传开了的事,再加上先前她在军营中论辩治民、不卑不亢,更是让文耀坚信她少年老成、干练豁达的心性。 这次宴会,他不仅为她邀来了黎城各大豪门士族,还撤掉了同为上座的宾主之席,与众多来客同坐于台下,只为了昭显她一人独尊的地位。 萧鸾玉还发现,文耀虽是一人独坐,可他的桌上却摆了第二副碗筷。 她思索片刻,再看前方抱琴走来的少女,顿时明白了。 “殿下。”文耀适时出声,“这是小女文鸢,喜诗好乐,略有小成,还请殿下恩赏。” 台下的少女自从进了门之后便睁着明亮的眼眸打量她,丝毫不见怯场。 听到萧鸾玉应允,她依言摘下面纱,露出明艳动人的脸庞,明眸珠光、朱唇含笑,如同盛春的杏花含露绽放。 众人对于文鸢献乐的看法各有不同,但是多多少少都能够猜到文太守的那点小心思。 反而是萧鸾玉自己毫无所觉,如同欣赏寻常的弦乐那般,垂眸静静听着。 一曲奏毕,她抬眸展颜,露出赞叹的笑,“天宫道音、蓬莱仙曲,莫过于是。” 文鸢对她的赞美十分受用,而文耀也自豪地挺起胸膛,等着萧鸾玉的下一句。 “请文小姐入座。” 宴会安静了片刻,文鸢倒是乖巧地回到她父亲的身边,可文耀却没料到这场献乐就这么简单结束了。 或许殿下年幼暂未联想到婚约亲事,他该如何向殿下提起? 文耀揣着心思,按部就班地主持宴会。 待到结束,已是亥时,文耀瞧着萧鸾玉微红的面颊,算盘敲得噼啪响。 “殿下不胜酒力,便由微臣代送宾客吧。” “那就麻烦文大人了。” 今晚的宴会均是清淡的果酒,谁曾想她的酒量太浅,竟是叁杯就有了醉意。 “等等。”文鸢轻步若曳莲,拦在她面前,“殿下应当是第一次饮酒,即使醉意不浓,难免深夜不适、辗转无眠,不如先饮些解酒汤,再启程归去。” “也好。”萧鸾玉欣然应允,不疑有他。 直到文鸢将她带入寂静空幽的花苑中,她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文小姐……” “殿下可以叫我‘诗霄’。”文鸢从侍女手中接过灯笼,在她的注视下依旧自然如常,“醒酒汤已经放置在亭中吹凉,请殿下随我同去。” 听起来比较合理,萧鸾玉默认文鸢的举动都是文耀的安排,自然不会拂了她的面子。 一路上与她谈史说诗,倒也相谈融洽。 很显然,文耀对自己的闺女十分上心,并未把她限制在乐艺女红之类的门道。 “以文鸢为名,以诗霄为字,令尊对你的期待很高。” 两人在侍女侍卫的跟随下,来到苑中角亭,石桌上果然摆好了温热的解酒汤。 “殿下是否知道我的名字的出处?” “不知。”萧鸾玉老实说。 “北宋王荆公曾推崇一人,名为王令。此人命途多舛、颠沛流离,诗风奇健峭厉、愤嫉冷僻。家父年少亦是仕途坎坷,极为喜好他的诗作。我的名字正是取自《纸鸢》一诗。” 她话锋一转,忽然问道,“不知殿下可曾取字?” 萧鸾玉摇了摇头。 皇嗣取字要经过太傅、国师等人的商议,再由父皇敲定,而萧翎玉年纪尚小,又碰到政变之事,暂时是没有字的。 文鸢也知道皇家的规矩多,但她仍是跃跃欲试地说,“今时不同往日,不如我给殿下想一个字,以示日常亲疏,待到殿下归朝,再与太傅大人改定。” 萧鸾玉垂下眼眸,琢磨她的用意。 为何她感觉这位文小姐对她好像……太主动了些? 花苑里静默了片刻,段云奕忍不住用手肘碰了碰万梦年。 万梦年不解地侧眼看他。 他立即撇过头,低声说,“殿下的桃花……” 虽然他尽力压低声音,可他语调的笑意太过明显,想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