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癫癫,最严重的时候把窗台上的一株四季海棠当成人,叫他林重、小山,跟它说喜欢,天天跑去给花浇水,比吃饭还勤快,还带它去晒太阳,坐在院里抱着它,和它说话,很多护士见状,在他一发病开始闹的时候就喊林重,他就乖了。 她奇怪为什么那么多盆花,偏偏对着那一盆,后来掠过的一眼让她明白过来,因为那盆是最好看的啊。 再后来,那花连土带盆被他母亲扔下楼,她以为他会发疯,可没有,他清醒了,很快出了院。 那以后,他很少再来找她,最后一次来找她,只和她面对面坐着,沉默很久,她没话聊地问他最近很忙吗? 他看起来很累,他疲惫地笑了笑,说是很忙,不过很快就会忙完了,忙完了就可以休息了。 如今想起来,她觉得他说那话时语气很平常,有种解脱感,比工作等休假要沉重些,又比打算去死要轻快些。 好像死亡只是长一些的休假。 临走他异常郑重地跟她道别,她以为他是不会再来了,所以道别,谁知她再知他的消息,便是他成了陈氏集团的董事长兼ceo,然后他自杀了。 割腕,血放了一浴缸,人被送进医院已经有些晚了,还活着,但醒不来,医生说有可能会永远醒不来,成为植物人。 就算醒来,大脑也受损了,可能会对以后的生活造成影响。 她去看他,他躺在那里,没有声息般,旁边的机器发出滴滴的声音,她跟他说院里又移了株四季海棠,红艳的,很好看,也给它取名叫林重,叫他起来去给林重“浇水”。 她几乎每天去,每天说。 他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后醒了,他忘了很多事,也失去了计算能力,他从她那里拿走了所有的谈话记录,和那本存在她那里的书。 她不知道他想起什么,只是他开始老实地接受治疗,开始好好生活,努力工作,锻炼身体,按时吃饭。 有天他突然问她:“我很讨厌林重吗?” 她想,应该是的。 “那为什么我感觉我很爱他?”他满眼茫然。 可她给不了他答案。 她看过他手腕上的伤口,伤疤中间有个错口,她想啊,他划开自己手腕的时候,肯定犹豫了一下,才会留下那样的伤口,他犹豫的那一瞬想到什么了呢,是林重吗? 他们之间的话题除了病情就是林重,他和她说,他去找过林重,远远地看过一眼,只是远远看过一眼,他说他设计了一个私人庄园的图纸,他想林重会喜欢那个庄园。 他说他想起了一件事,林重很喜欢冰糖葫芦,他给林重做过一次,林重嫌他做的不好吃。 他说他又想起了一些事,关于林重的。 他说他想起把林重送给别人的人是他,报警的人也是他,他说这算不算一点爱林重的证据,然后他苦笑。 他说他要练肌肉,林重喜欢身材好的,他不记得林重喜不喜欢了,但他就是觉得林重会喜欢。 他曾无数次问她,他可以去打扰林重吗,还有资格去追求他吗? 她看着他想抓住了救命稻草的眼神,说不出不可以,没资格。 她怕,如果她否定了他,他会再次选择死亡。 她说他可以断药那天,他跟她说他要去找林重了,她笑着点了点头,目送他上车离开,他走那天,窗台上的那株四季海棠朝着阳光,花开得正好,艳得像簇簇火苗。 第116章 虫儿飞 走廊里,小小一只的陈路生靠墙站着,跟罚站似的,站得笔直,小手牢牢地靠着两边裤线,从诊室里面传出他母亲和医生的对话声。 我儿子这么大了,怎么还不会说话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