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仍是没有传来殇止的消息,我特从坊中大夫那儿拿了一盒活血化瘀的膏药,借习字之名向祀柸献殷勤。 老狐狸躺在太师椅上,半眯着眼来来回回扫视我几遍,开门见山:“什么事儿?说吧。” 我取了一指节白腊般的膏药均匀涂抹在祀柸脸上紫青的地方,心知什么也瞒不过他,就将贝子的事以及秦妈妈提到的顾虑如实说来。 “你倒是一天不得安生。”祀柸听完只说了这一句,我从怀中掏出半个时辰前抽空写下的实行想法,搬过一把椅子坐到他面前,将心中设想一一说给他听。 我从个人及倾城坊两个角度分别论述其中利弊,最初只是讲述识字的构思,逐渐偏离方向,想要在坊中开设一间学堂。 祀柸听我唾沫横飞说了一炷香的时间,神情也从开始的戏谑变得严肃起来,直到最后,他已在认真思索我说的这一切的可行性。 “呼。”说完我的全部想法,我咕嘟嘟灌了一杯已经凉透的茶水,祀柸又仔细看了一遍我的那篇千字构想,支着额头不发一语。 “这是我临时写出来的,要是再给我点时间,我可以考虑得更全面。”我目光殷切,握着杯子的手都紧张得出了汗。 学堂只是我一人的想法,祀柸不答应也并不奇怪,在倾城坊中做这样的事情将会从中耗费巨额的人力物力,若能各退一步,让他同意我教贝子识字也算胜利。 男子青葱似的手指慢悠悠将那张写满了字的薄纸迭好,眼神凌厉问道:“你可知坊中有多少倌伶,多少杂役,多少男子,多少女子?这些人中多少人识文断字,多少人目不识丁?识文断字的人中多少人只知‘甲乙丙丁’,多少人通读四书,知晓五经?” “坊中众人素质参差不齐,你要如何平衡他们?再者倾城坊不是安济院,若是因为学习耽误坊中营生又该如何?讲师该从哪里来?学堂又要设于何处?除了识字还要传授哪些知识?这些你都想过吗?” 他一连串的诘问噎的我喘不过气,我焦急地转了转手中的杯子,支吾着说不出话,脑中一片混乱。 祀柸起身将那张薄薄的纸拍在我身前的桌子上,我不死心地追问一句:“那贝子......” “不可。”男子抽出我手中转个不停的杯子,压在薄纸上,“如秦妈妈所言,未做好充足的准备,不可开此先河。” 我闻言心灰意冷,颓废的趴在桌子上,瘪着嘴双眼无神盯着桌上的茶具,祀柸悄然叹了口气,不忍看我这般模样,谁知又听我道:“若是我解决了你的那些问题,你是不是会支持我?” 灯花结蕊,祀柸转过身来,见我一改颓势,那双秋水瞳仁熠熠凝视着他,他呼吸一窒,哑然数息。 屋外又叮叮咚咚落下雨来,转瞬哗哗轰隆。 祀柸叩了叩桌子,挪走那只杯子,莞尔:“自然如此。”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