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坊当真不是世俗不容的腌臜之地,否则女儿也不可能在那里待这么久。祀柸作为倾城坊的坊主,教导了女儿很多从前不知道的道理,他让我知道,女子并非只能仰靠男人,并非必须遵守封建礼教相夫教子,我能在倾城坊中凭借自己的能力占据一席之地,能做好那些以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亦能靠着自己手中的权利帮助他人,哪怕只如微末一般渺小。 倾城坊中的众人无论是因生计所迫抑或机缘巧合而来,他们挣钱的法子也不是全然靠出卖身体和姿色,多数靠着自己的一技之长在坊中立足,琴棋书画、诗词曲艺皆有所长,您又如何能仅凭世俗的狭隘观点就看轻、看贱他们?” 口中的热气与冷风相遇被迅速瓦解,我直直跪着,双膝已经麻木。 “世人皆有万般苦,如果不是没得选,谁愿意沦落风尘被人狎玩?他们不像我还有疼爱自己的爹娘,宠爱自己的大哥二哥和三哥,我只是因为自己的出身和运气好,就能自觉高人一等,与他们为伍便觉脏了自己鞋袜吗?这如何能是在世为人的处世之道,又如何能是你们对女儿这么多年的教导所在?” 我吸了一口气,不小心灌进一口冷风,咳了几声。 “女儿在倾城坊清清白白做人,干干净净做事,扪心自问没有愧对家门祖宗,事先有意隐瞒的确是女儿不对,如今被当众拆穿也非女儿本意,给爹娘带来麻烦了。” 我弯腰伏身一拜,圆润的额头叩在寒冷的石路上,再次抬起时沾了点灰尘。 白画梨在我身后站了许久,听我说完这一切,解下身上的绒氅披在我肩上,他半蹲下身,替我拢了拢膝盖地方的衣物,未置一词。 沐瑾眼中的心疼快要溢出来了,他在门口焦急地来回张望,终于忍不住准备再敲一次门。 “起来吧。” 沐老爷站在门口。 我没有动,视线转向站在阴影里的沐夫人。 “起来,我沐家的女儿膝下有黄金,除了天地与父母,再不可拜他人。”她冲沐瑾使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飞奔过来扶我。 白画梨先他一步,我双腿发麻,踉跄起身。 如此便算了却一桩心事。 心力交瘁,下午就在屋中睡了一会儿,一觉睡醒,夕阳西陲,正巧祀柸派人来接所有人去白画梨的酒楼。 与扶苏截然不同的方向,这处二层酒楼短短时日内就在城中声名鹊起,除了人人称道的名厨在此坐镇,白画梨更是运用了许多现代的营销手段,造势能力不下祀柸。 我揉着淤青的膝盖,下车来到人头攒动的酒楼门前,人潮流动间现出黑底金字的匾额。 “忆江南”酒楼两侧悬挂的灯笼的烛光映在我眼中,星光点点,灿若繁星。 白画梨只看着我,默默握住了我身侧的手。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