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壶,跌在一株大柳树下。泥土的浊气侵入身心,他就这么躺着,好像一醉便能万事休。 天光一寸寸散了,水声哗啦,船夫高喝了两句,似乎有谁上了岸。 “……杜郎,你这次回去,也不知何时再来,奴家在教坊司里,可是日夜盼着你的。” 一个女子的哭泣声传过来,吵得江与辰心烦,可他转念一想,这人多半是相送恩客的女校书,送完了人总会走的,干脆一动不动,没去搭理。 “……如今你在这里住着,我还要在方家那边扮一扮样子,总不能经常往这边来。” 那恩客的声音有些熟悉,话语间又拉扯出“方家”二字,江与辰顿时清醒,身上不知怎的有了无尽的力气,一下从地上翻起来,猫着腰贴紧柳树树干,屏气凝神,往出声的方向看。 说话的男子背对着他,可即便如此,他也一眼认出,那人就是今日在方家见过的那位,要与方如逸定亲的杜迁。 江与辰冷眼看着,见两人的双手缠在一处,甚是亲密,顿时明白了什么。 那杜迁果然有问题! 想必他对方家有所图,故意接近如逸,把方家上下瞒得严严实实! 江与辰气得在心里骂了两句,但转念却又欢喜起来。 其实他对杜迁并非全然信任,否则也不会叮嘱魏临去查查杜迁的品性。谁能想到,这都还没动手查人,杜迁的把柄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江与辰暗叹真是连老天都在帮他,喝个酒居然能撞见这样的好事。 思忖间,他又听那女子道:“杜郎,你闲时给奴家捎个信来,好叫奴家安心。如今在清浊河那头住着,城中的消息总是知道得晚……” 她低头啜泣两声:“杜郎,你对那方家女,真无情意罢?” “自然是没有了。”杜迁急忙道。“我心里从来只你一个,在山南时便是如此,就算眼下进了京也不会变。” 沈师微点了点头,似乎仍旧不大放心:“杜郎,你再同梁王好好说说,别真与他闹起来,万一方家是个靠不住的,没等拉下他,便把你卖了……” 杜迁赶紧捂住她的嘴:“你不要命了!我们关起门来,在屋子里说说也就罢了,如何能在外头提起这两个字!”杜迁慌地四下张望,见并无行人,才算松了口气。“这些事我自会安排,无须多言,你赶紧回去吧。” 沈师微依依不舍地回到岸边,坐上摇橹船,杜迁看着她的船靠了岸,这才转身离去。 江与辰从柳树下走出,昏灯映着他紧皱的眉心,他望着杜迁那身影消失的方向,心里震荡难安。 杜侍郎清白半生,他的儿子怎么会跟梁王扯上关系!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