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卓像是个蒙在鼓里的聋子,骤然得到了听觉,阿姀的话如一击又一击的重锤,撞在鼓面上,惊得他骇浪惊涛。 “所以你内心并没有将我算在仇人的范围内,因为我没有杀掉张十六,反而是他效命忠诚的邶堂,一边亲刃了自己的探子,一边追杀你,使你落得如此境地。” “是也不是?” 赵卓想起,那夜张十六逃生,最后同他说的一句话是“我若生还,定会来寻你”。 人的命数大概是有些心中预知的。这种预知,既不是圣贤书能够解释,也不是易经六爻能卦得出。 每每说出这样的话,彼此之间,大约就是永别了。 他们替邶堂传信,起始总有一句,式微式微,胡不归。 赵卓曾经问张十六,此为何意。 那时的张十六在半山上放着自己散养的几只羊,豪放不羁地坐在山头上,望着天。 “世家贵族们闭眼不问苍生,朝廷若不仁,就推翻了再建新政。人要活下去,能忍气吞声一时,不能被欺压一世。” 张十六曾经走过大崇的许多地方。 茂林深山的村子里贫弱病苦,可皇帝兴建宫室需要林木,需要有人烧瓦。边关城中的百姓居无定所,因为游北与麓南冒犯挑衅,将军们百战而归,朝廷不给军费,就要征百姓的钱粮。 因为大崇境内如今三地鼎立,都城居中,行商访友不能快意而行,见不到地人总有诸多遗憾。 赵卓生在骛岭道,并没有张十六那样崇高的抱负,也没有他劫富济贫的心。他觉得苦,但也没有张十六说得那样苦。 但这就是邶堂之内,人人心中恪守的信条。 可也是他坚守的这份本心,害了他的命。 “是。”他孤苦伶仃地站着,肩膀都垮了下来,“可你故意救我,难道不是想对我报复?” 阿姀长叹一口气,心道我也不是什么阎王恶鬼,活生生的人倒在我面前,我凭着本能的同情搭救了你难道不符合常理吗? 有了这层隔阂,就算真是善心大发,也是百口莫辩。 好在他今日苦痛都受了,看样子不仅被阿姀的话唬住了,也没有什么生出危险的可能了。 “我是想从你身上得到邶堂的消息,这与我同情萍娘与你的幼子并不冲突。我若不救你,你一家三口便早死于一月之前,你也了然于心吧?” 赵卓连连摇头,像是叮嘱自己千万不要为她的话所动一样,喃喃着,“我不会告诉你的,我不会!” 周嫂子从身后扯扯阿姀的衣袖,瞄了一下还在地上的萍娘。 阿姀眼中黯下来,也知此刻不是时候,“你现在可以不说,但若是走出这个门,再流浪上几日被邶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