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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力能扛鼎 第26节


也没想明白。”

    华琼没掂量,眼也不眨地就给她透了底儿。

    “这条街上的铺面都是咱家的,那些掌柜是租着咱家铺面做生意的。”

    唐荼荼:“……”

    她半张着嘴,明显傻了,只是屋里黑,华琼没瞧见,权当给她讲睡前故事。

    “你姥爷啊,早年是在天津卫发家的,卖些杂货。因为他娘——就是娘的祖母——有湿咳疾,受不了海畔的风,于是你姥爷咬咬牙变卖家产,举家迁来了天子脚下。”

    “京城这地界儿做什么都贵,家资凑一块,也只够赁一家铺子,还是做杂货生意。店小利微,因为你姥爷进货比别家快,慢慢赚了点钱,就把铺子买下来了。再后来生意渐兴,他想着,扩扩店面吧,便把左右两边邻铺也买下来了,打通,做了一家大杂货铺。”

    “你姥爷节俭,赚点钱也不会花,一有闲钱,就去买个铺子。他也没那眼力见,不会挑京城的旺铺,怎么买呢?——沿着西市这条街,一家一家铺子挨着买,必须要跟前边的挨在一块,美名其曰‘这样连起来好看’,还能互相照应着。”

    “人家有的掌柜硬气,家传的铺子,就是不卖——‘我这地界生意好,干嘛卖给你?’——但慢慢儿地,看着周围茶舍酒肆药房、瓜果点心柴火摊,全成了你姥爷的铺子,人家嫌闹心,哭笑不得的,也就卖给你姥爷了。”

    “铺子多了,雇工就多了,你姥爷操不过来那个心,就又都赁出去,租给小贩做生意,自己只管收租。有时候家里从南边北边进点货,也都托给店里去卖,卖出去了,抽八分利。”

    “前些年,娘和离回来的那时候,家里就已经有半条街了。这又十多年过去,左近两条街,都成了咱自家的铺子。”

    唐荼荼:“……”

    强迫症吧这是?

    她愣在那儿,一时没能领会“两条街”是什么意思。

    西市满打满算也就九条街吧?这得多少家铺子?三五十家?百八十家?

    华琼给她讲着,自己也沿着父亲的发家史想了想,心里生出许多感慨。也不指望女儿能听懂,她自顾自往下说。

    “‘商’字怎么写——三面拢财,口大张,两眼四处瞅,立家镇财在上方。人心不足,所以从商,说得再冠冕堂皇,也逃不开‘贪婪’二字。”

    她这睡前故事讲得敷衍,也不管女儿听没听懂,华琼自己困了,推了推枕头,“快睡吧。这边儿养鸡的人家多,天不亮就叫唤起来了。”

    过了许久,华琼迷迷糊糊要睡着之际,听到身旁一道很轻的声音,喃喃道。

    “才不是……”

    华琼从朦胧的睡意里抽离出来:“啊?什么不是?”

    身旁却不说话了。

    华琼咕哝了声“快睡吧,明儿下午还得去……”,她一句话没囫囵说完,就又睡过去了。

    屋子里,南面高高开着扇窗,一格一格的窗棂把月光都割碎了,映在床帐上。

    ——商,本性都贪婪?

    唐荼荼望着床帐上星星点点的月光,心想,才不是呢。

    西市的鸡果然叫得很早,又是夏天,刚过寅正,就开始喔喔喔地打鸣了。打头的公鸡一声吆喝,周围喔喔喔叫起来一片,扯着嗓子一声接一声,绵绵不绝。

    这哪里像是各家的散养鸡,与住在屠宰场里也差不多了。

    这动静,任院墙再高、床帐再厚实都挡不住,唐荼荼蒙着被子忍了一刻钟,忍无可忍了,板着脸起了床。

    华琼还在睡着。唐荼荼换好衣裳,轻手轻脚到了外屋,用昨夜放着的凉水洗漱了,在园子里绕着圈散步。

    天才刚见亮,清晨的园子有些凉。

    走着走着,依稀听到西园那边有动静,细听,好像是人在说话,唐荼荼往那头走了走。

    穿过那扇月洞门,挡住院舍的是一小片箭竹,栽得好,都竖直地朝天长着,叶子绿得油亮。再往里,是两排种下没几年的小赤松,喜阳,枝梢都努力往远离院墙的方向长,生生长成了一条林荫小道。

    沿着石子路再往前,看到了一群穿着儒衫的先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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