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荼荼摆摆手,知道小公爷没事就放心走了。 小公爷被板车拉回去时,大夫人哀哀叫了声“我的儿”,还没扑到儿子跟前,人就晕过去了。褚家暂且由二房夫人主事。 褚家二老爷是庶出的,得老父亲荫庇不多,自己本事却不小,挣出了一身三品孔雀补子服,他房里的夫人也头脑清明,有条不紊地安排了诸事,又匆匆回了大帐。 母子连心,大夫人很快转醒,软着身子,几乎站也站不住,被女儿搀着架扶着,泪流了一脸。 “都怪我……我前儿还训他成天不务正业,别家的儿郎都是如何如何,你又是如何如何……我明知道泰安最不待见这打打杀杀的,我偏逼着他来南苑……” 三房夫人竭力压着眼里浮起的暗喜,快人快语倒豆子一般:“嫂嫂别着急,泰安坠马只折了骨头,这还不是大造化?多少人坠马摔折了脖子的?——太医不是说了么,无性命之忧,以后顶多是身子骨弱些,左右咱家也不缺养身的好药材,慢慢养着呗。” “好了!还嫌不够乱?”老夫人沉着脸,重重一砸龙头拐,冷睇着三房媳妇:“泰安是长寿康宁的命格,他好着呢!” 三房喏喏应了声:“娘说的是。”又不忿咕哝:“我也是着急嘛。” 这边嘈闹的动静传到旁边小帐中,隔了两道帘子,听上去并不真切。 晏少昰也在此处等消息。传令兵来回跑了两趟,对北元使臣的处置拖不得,押在校场上不是个事儿,刑部和大理寺都等着他拿主意。此事本该由他审理,只是—— 他看着两条小臂上的污血。 廿一小心地用匕首裁了殿下两条袖子,露出盖在袍下的血肉来。只消一眼,廿一心里涩得慌,不由叹了声:“殿下何苦……” 他自己说不下去了,知道殿下要是不挡,这些伤就会在二姑娘身上了。 晏少昰疼得木了,倒是不觉疼:“避开太医院使,随便找个医士来。” 那丫头力气实在大,弩弦崩断的时候力如挥鞭,抽破了他一层外衣,弓臂迸溅的碎木茬也深深地嵌进了手臂里,这一路又扯着缰绳着急往回赶,到了这会儿,血还没止住。 “微臣王常山,给殿下问安!” 王常山王太医匆匆赶来,进门先问了个安,探出头,叫他那药童杜仲给揩了一把汗,洗净手脸,才敢往二殿下跟前坐。 他手执银镊,细致地将一片一片碎木屑拣出来,手很稳,专注做事,沉默寡言,没什么值得多瞧一眼的地方。 晏少昰府里武人多,常有人受伤,他自己也是跌打扭伤的常客,都是府医就手治了,从没跟宫里的疡医打过交道。 近些时日,唐荼荼对他家的医书耿耿于怀,晏少昰派人去查过这王常山。 平平无奇一个太医,入太医署二十年,官品一动未动,翻他的宗卷,这些年无功也无过,只被委派去宫外、给公侯家眷诊治过几次,大有要在七品医官上头呆到致仕的意思。 太医院擢升既要论资排辈,也要记功行赏,这么些年没擢升,可见是没治过什么要紧的贵人,宫里贵人一天走五百步都算多,没疡医用武之地。 晏少昰瞧他半晌,只觉得这是个细致人,细致得近乎刻板了,挑完木屑还不够,叫他那药童提近灯,拨开伤口一寸一寸仔细检查了,没小木屑残留,才用灰褐色儿的药水清洗了,洒上药粉包扎。 动作磨蹭,拉扯得伤口也疼,要不是他耐性好,换别的病人大概是要恼的。 晏少昰问他:“小公爷那头是谁在诊?你们院使呢?” 王常山恭恭敬敬答道:“回殿下,正使大人被康王府唤去了,刘院判在小公爷跟前,另有两名御医带着医士诊治,人手齐足。” 太医院统共那么几个官头儿,被王侯各家分完了,像王常山这样等着四处调派的,几乎等同于打杂了。 ——这样的人引荐给皇兄,有些草率了,小材大用,怕是不合适。 晏少昰心忖:那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