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需要润色的?” 晏少昰放下手头的奏抄,一字一字看了看。 “京城右安唐氏(原山西太原府唐氏,元和五年分家改籍,入京户),第四世孙女,系礼部仪制清吏司郎中唐振之嫡长女,唐荼荼……异世魂魄入体……” 前头写得一板一眼,后头从功绩开始,字字都润色得过了头,像在给死者写铭诔词,无情无欲的,透着几分不详,全然不像是在描述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晏少昰看一行,眉头紧一点,看完全稿,眉心簇出一座峰来。 “殿下看不上这份么?” 廿一心里想笑,又觉得此事攸关唐姑娘性命,他不能笑出来,遂把手里另外厚厚的那一沓呈上去。 “文吏惯爱雕章琢句的,写得古板。弟兄们也写了一份,文辞不佳,倒显得真切。” 影卫打小认字,也都能读能写,只是读写全大白话,比唐荼荼强不到哪儿去,描述起人反倒更鲜活。 “八月初十,姑娘在围场,穿一身靛青的骑装,英姿飒爽。次日,于外林斩母虎一头,大显神威(虎皮被年头儿拿走了)。” “八月十八到九月初九,造放映机,姑娘夙兴夜寐,很是刻苦。” “姑娘平常早睡早起,跑圈打拳锻炼身体,饭量大,但不挑食,曾听唐家厨嬷嬷唏嘘‘二姑娘好养活,能吃是福’。” “别看姑娘天天出门溜达,她几乎没有同龄朋友,唯独和一条巷子里住着的容家交好一二。容家有个少爷,需得提防。” …… 一条又一条的,什么字体都有,在唐家倒过班的影卫有六七个,与她共事过的影卫更多,一人一句写了十几页。得亏做探子的记性都好,不然谁能记住这么些。 晏少昰满意点头:“把这两份都放进国史馆罢。” 廿一应声要退下,又被主子唤住:“且慢。” “殿下还有事吩咐?” 晏少昰矜持地指指那沓纸:“你先下去罢,我再添上两句。” 廿一不苟言笑地退行两步,转身出了门,门一合上,这侍卫头子把手背抵在嘴边压了压,忍笑。 屋里的晏少昰又逐字检查了一遍,尤其是几条精确的时间,跟印象里的时间全部对上了,并没有错漏。 他这才拆了块上好的醇烟集锦墨,晏少昰也不唤人,自己把墨条一点点磨匀了,又研了一点彩墨,提笔在纸上顿了顿,落下了第一笔。 半个时辰后,廿一再进去,瞧主子若无其事地端着一本书,廿一把装着姑娘事迹的扁匣整个端走,殿下也只清清淡淡地点了下头。 这扁匣一寸来高,是官府文书专用的奏疏箱,上头有个简单的子母榫卯,没上锁。 可惜主子近来威信不重,做属下的难免阳奉阴违了点,这箱上又没上锁,廿一在花墙阴影下顿了顿步,纵着自己的好奇打开了。 上头那一摞纸跟他送进去的一样,是影卫们鸡零狗碎写的那一滩话。中间却多了几张厚实的绢纸,裁成小幅,边缘齐整,很秀气地藏在最中间。 那是几张唐姑娘的画像,头两张白描勾线,只有双颊、嘴唇、领口上点了几点彩——唐姑娘吃热锅子的、趴在桌上愁眉苦脸瞅着放映机的,各一张。 殿下画技也就那样,大概是嫌前两张画得一般,第三幅画用了重彩,画了张姑娘打虎的全身像。 大片花青和石绿色晕染打底,那是南苑郁郁葱葱的外林。 廿一清楚记得那天,主子分明是跟唐姑娘两人并骑,殿下把姑娘勾勒得认真详实,轮到画他自己,寥寥几笔勾了个形,懒得费工夫细致描画了,就这么放进去了。 右上角一行小字:八月初十,长缜与客共骑于南苑外林,留此图以传后世。 末了盖了他的一方公印,以皇子之尊,将这件事敲定成历史。 第160章 每天傍晚皇宫落钥前,起居舍人会把今日皇上的起居注送入国史馆中,上头记录着帝王从早上起床到夜里睡下这期间的每一件事。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