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上有仙鹤坐着花车出游,鹤颈朝向哪边,来年的喜气就到谁家,所以一群百姓吹着哨子,争相洒着谷米,诱惑仙鹤抬头。” 山鲁拙说着,突然耳尖连耸,朝着东南方向望去。 耶律烈警觉惊人,与他同一时间望向了那个方向。 “砰——砰——!” 一道又一道的金线窜上天,轰然炸开,一大片一大片红的、黄的、绿的焰火,染花了东边半片天。 那是真正的焰火大典。 荒村里的几百近卫兵仰起头,呆呆看着,这才知道前头那些都是百姓自己放着玩的小烟花。 他们看花儿,听响,看热闹。 只有山鲁拙唇边浮出了笑。 炸得这样高,可见虞部的火炮又精进了,连民用的炮筒都大换样了。 身侧有人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山鲁拙循着视线望过去,对上了乌都那双蓝眼睛。 这孩子一双眼被焰火染了多样的彩,一瞬间几乎不像真人,像哪里来的山魑,带了点仓促落入人间的茫然。 “小公子怎盯着我看?” 乌都拖着曳地的毛披风凑过来,坐在个矮腿板凳上。 他缺衣短食的,身量太矮,披风是用狐狸皮缀成的,一层狐狸毛不够长,两层狐狸毛就拖地了。 这小孩慢吞吞问:“山师傅,你想回家么?” 山鲁拙当他小儿说痴话。 一群西辽兵都在旁边坐着,这群辽鬼给他座上宾的待遇,是因为敬仰他是个文化人,认定他是归附了辽汗,把他当成半个自己人了。 但凡他露出一点想回中原的口风来,辽兵一定提刀朝着他脑袋砍过来。 山鲁拙只好说:“自然是想家的,只是在这儿呆得也挺好,大汗待我恩重如山,我是万万不会背弃的。” 耶律烈哼笑一声,阴恻恻道:“中原人,都爱说谎。” 山鲁拙:“……” 他面上笑得温良,心里边爆着粗口。 ——那不废你娘话,不说谎,我等你提刀剁我? 远方的焰火渐渐稀疏了,山鲁拙从袖兜摸出一把陶笛,呜呜吹起来。 西辽兵常听他吹这个,往常听,只觉得调不成调,还不如野牛哞哞叫好听。今夜听来,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每个调子都勾着魂,朝着心事更深处漫溯,勾扯出千万红的愁,绿的思,又随银河万里,飘往家乡的方向去了。 乌都静静听着,听到他黔驴技穷,再也吹不出新鲜的曲调了。 “山师傅。”乌都慢吞吞眨眨眼,问:“京城,真的像你说得那么好吗?” “……”山鲁拙无端端得有点心虚,分明他今夜说的那过年风俗字字为真,可还是心虚。 小公子凭空一指头,戳穿了他的谎话。 他按捺着这阵心虚,笑得更纯良了:“小公子既然好奇,何不亲自去京城看看?——京城离这儿不远,骑马不过四五天的脚程。” “真、真的?!” 乌都半个身子前倾,呼吸都窒住了。 耶律烈眼里透出凶光,掌心上抬,扶在了刀柄上。 山鲁拙余光瞧见了,眼皮都没哆嗦一下,笑着转头:“大汗何不跟着小王子一起来?” “咱们两国又无深仇大恨——不是小的替我们皇帝说好话,您一定记得——当年蒙古远攻西辽,我家先皇还曾派出一支两万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