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能有等来援兵的机会。 外关的铁火弹已经打空了,只剩稀稀拉拉的泥弹土弹,填药少,落地能轰死轰伤二十个敌人就算赚。元兵与他们作战半年,对这疲软的反击阵势再了然不过,几万探马赤悍不畏死地冲,怎么也打不绝。 草原上狼烟不断,那是一个个被踏平被碾碎的民屯,却等不到一个救兵了。背后的巨狮稍一显疲弱,这群依附着盛朝的番邦小族就没了立足之地,被蒙古铁蹄践成了泥。 可他们没处去了,无数难民负老携幼,朝着大同逃。 “世子!可要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亲王世子握了握手里的长戟,朝着城下吼:“不准放!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里边混杂着多少蒙古探子,绝不准放进一人来!封死外关,这群蛮民若敢冲关,杀无赦!” 抢在封关前冲进来的番邦百姓跪在城下哭嚎,几十种听不懂的土语混杂,他们说的不是中原话,身上兴许流着四分之一汉民的血,但相貌有异,就隔了楚河汉界。 那群难民的哭声陡然变成惨呼,元兵几队探马赤逼近,已有稀稀落落的流矢仰射上来。 ——来了! 亲王世子神情一肃,刚要挥手下令出兵,东北方向忽有一小队精骑天降,全提着大开大合的远兵器,将几队探马赤绞杀了个干净。 城墙下几名精兵护着一旨朱封,高举着冲上高地,提气长喝:“二殿下有令,开城门!放流民进城!” 副将大喜:“世子!世子!二皇子殿下亲自带兵来援了!” 亲王世子忙掏出千里眼往远方看,见长城断裂处竟真的堵住了,几千前锋营后边,还有老长的队伍策马狂奔,尾旗赤红,是二殿下的亲兵! 亲王世子急忙挥手:“速速听令,开城门!几位将军与我前去接应!” 番民终于得了喘息之机,疯狂涌入。几千前锋兵组成五重防线,一道道的开合,放番民从长城的裂口进来。 人流如涌,逃亡的妇孺被子女拽扯着,瘸腿的老人背着孙儿踉跄地跑,兵民顾不上一家欢,也来不迭护送他们进城。 没人道谢,没人假惺惺地磕头叩首,歌颂皇恩,都在朝着唯一的城防逃。 晏少昰垂眸看着,于此一瞬间,忽然懂了“城”的意义。 城郭沟池以为固,士在外,使老弱妇孺得所庇。 他握起长|枪直掷向前,鼓声骤起,几百把冲锋弩弩尖绑着朱红的进攻令,朝着北面射出去。 “将士许国,死不旋踵!冲啊——!” 天像漏了一道口子,多日不见的金光泻下来。 第277章 【四月廿三,大捷,斩敌三万余,诛敌方两员大将,生擒皇孙失烈门。】 ……我军死伤两万七,火弹耗尽,前锋营死绝。 【清理战俘时抓了几个老兵,一老兵称他们蒙古人打仗几十年,从来攻无不克,从没吃过这样大的伤亡。司将军闻言大喜,将这老兵奉为座上宾,可惜没能从他口中套出将营所在。】 怎么可能套得出话呢? 晏少昰想:他亲自领兵屠尽了最后一支木合里怯薛军,那是一群为北元开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功勋兵,半数是鬓发苍白的老兵,多年战火淬得他们成了一柄柄毒刀。大战时顾不上招降,怕横生枝节,也不敢捉他们入关进战俘营,尽数就地阬杀了。 死仇在前,落单的俘兵愿意吭声气儿,都算是好修养了。 他信里写三分,藏七分,写来写去又觉不该。她一个姑娘,听战事做什么。 后半纸便落回温情。 【小满至,时当减衣,这时节正合适出海,海边的渔民也会有夏忙会,前年我曾见识过一回,热闹得很。 书不尽言,重逢再聚。】 身后灯笼亮堂,头顶是静谧的月光。廿一隔着三步远候在边上,只觉殿下披着单衣、伏在膝头写信的样子,看得人心里发软。 姑娘的来信已经攒了一匣子了,全没拆,殿下这头可算是开始写信了。 “殿下,今夜可要送出信去?” 晏少昰想了想:“不必。亡殁的将士多,报丧的谕告和小兵的家书都忙着上路,便不要占用军驿了。等战事了了,再一并给她罢。”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