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婪,偏偏她又是个与人为善的软性子,和谁都撕不破脸。若是崔净空这辈子铁了心认定她,自有百般手段软硬皆施,她早晚也要被磨得松口答应他。 可等她侧过脸,脸枕在膝头静静望向他,所有心里盘旋的念头忽一下跑没了,她嘴唇不由自主动了:“因为……再没有人会再从山崖跳下来救我了。” 崔净空目光炯炯,像是灼灼的星子。他也学着她的样子偏着头看她,欣喜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只为你。”他一眨不眨,轻声道:“倘若是为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这句话他从前也半真半假说过,而如今却是将整颗真心都毫不犹豫地砸了进去。他实在庆幸自己醒悟得不算太迟,好在冯玉贞还愿意接纳,不至于真的由于从前的所作所为真烦厌了他。 他的话落得太重,沉甸甸的,冯玉贞胸口好似被撞了一下,冒出些疼痒来,旋即垂下眼,耳根子涨得绯红。 崔净空探过身,握住她搭在腿上发凉的指尖,声音里带了一点轻柔的笑意道:“冷吗?我不若来我身前罢?” 他是半点不觉得冷,甚至还想篝火旺盛,在这个值得庆祝的夜晚懊得人额上冒汗。夜色渐深,洞口吹入几缕山风,又在湖水中泡了许久,冯玉贞这时候的确有些冷。 她没多犹豫,不再扭捏,两个人挨着坐的,只是扭过身子,将两手搭在对方肩上,崔净空顺势截过她的腰肢,胳膊往上一提,便将人拖进怀里。 除了在床榻上水乳相交、四肢交缠,抛却那些每每蕴生的绮念,无关情爱的时刻,崔净空也极喜爱抱她。她被他扣在方寸之间,从头到脚每一寸都依偎着他,还要再加劲儿的亲近才够。 冯玉贞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一些的姿势,脑袋枕着他的胸口。他垂落的发梢上挂着两滴水珠,她握住一绺发丝,那时候她正被崔净空的话搅得心神不宁,这才懊恼道:“我忘了给你绞发了。” “无妨。”崔净空不甚在意地将墨发撩到身后,冯玉贞坐在他腿间,被两臂拢着。崔净空阳气重,身上热腾腾的,热气透过衣衫,抵达她的后心,身前是篝火,冯玉贞醺醺然的,几乎就要眯眼打盹了。 身后的胸膛却振动了两下,她缩了缩肩,似睡非醒间,听到他好似在嘟囔些什么:“果真答应我了?明日醒了还认?” 冯玉贞觉得奇怪。她没答应这人的时候,他天天缠着她,变着法儿凑到她眼前,每回见面都要蛊惑她答应;如今顺了意,却又惶惶不安,生怕她只是逢场作戏。 也是,指不定她今夜只是一时被他的温顺、体贴和纵身一跃迷住了心智,赶明儿清醒了,又铁石心肠,咬死不认了。 崔净空见她睁开眼,脸上竟然添了几分认真,好似被他一语惊醒梦中人了。他忽而脸色骤变,勉强撑着笑,哄道:“我守夜,你快睡罢。” 冯玉贞抬起头,见这人面色不虞,居然被她拙劣的伪装骗过去了,噗嗤笑出了声。她破了功,崔净空立马察觉不对,两人闹作一团,冯玉贞吃吃地笑,仰倒在他怀里。 崔净空低头,捧住怀里人的下颌,在她眉心啄吻,温热潮湿的气息游离在脸上,话音模模糊糊的:“别再欺负我了。” 要么说冯玉贞心软呢,他稍稍示弱,她便不逗趣了,正色道:“我认的。这句话明日也作数。” 他紧接着追问:“后日呢?以后日日月月、岁岁年年都作数吗?” 环着她的两臂逐渐缩紧,冯玉贞愣怔片刻,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叫他放松些,她快喘不上气了。她没想到崔净空为她的来去而如此患得患失,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应陡然袭来的、炙热的欢喜,只是轻声道:“作数。” 山洞里只剩柴火燃烧时的“噼啪”声。两道重叠的、略显臃肿的影子在四壁之上忽明忽暗,被抱着的那个阖着眼,已经安稳睡着了。身后被她依靠的男人眸光闪闪,好似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他勾着熟睡的冯玉贞的小指,将儿时听来的童谣于心中默念了一遍,权当是起誓了。 日日月月、岁岁年年,我们都要相伴左右,再不分离。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