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看老人,不远处的人看着他。 宋清淮若有所感地抬头,却什么也没看到,以为是自己神经过敏了。 “爷爷,痛不痛啊?”宋清淮小声问。 老头儿说话,手不停,“没感觉了,忘了。” 人会自动遗忘痛苦,这是大脑对人的保护。 “可以问问原因吗?如果不方便回答也没事。”宋清淮声音越来越低,“我的手也断过,后来接好了。” “可是好了也没用。” 老头儿闻言,停了下手,余光夹了他一眼,哼笑了一声,“娃娃,这算什么?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我告诉你,我这手是当初赌钱被人剁的。 我啊,以前也是个富家大少爷,看不出来?” 老头儿用鼻腔哼哼了两句,“我这本事祖传的,但我不肯守着家业,就整天想着捞笔大的。 第一次被人剁了一根手指,我不信邪,非得找回场子不可。 你知道赌徒心理吗?总觉着儿自己下一把一定能赢回来。 后来,就是你瞧见的这鬼样子了。 我家的产业都被我败光了,我老子人到中年被我生生气死的。 我娘为了给我还债,给人当小老婆去了。” 老头儿说起自己那些事没有一丝掩盖的意思,也许是这些蒙尘的旧事被他翻来覆去地咀嚼,每一个辗转的夜晚都在悔恨,好像说出来就舒服了些似的。 哪怕每一句话都像在心口放血。 “当年我的天赋在同辈里数一数二,我爹指望着我光宗耀祖。后来他说,早知今日,当年在襁褓里就该掐死我了事。” 宋清淮听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在老头也不需要他的回应。 这番话他颠来倒去不知和多少人说过,念念不忘成了祥林嫂,靠着痛苦过日,心头被磨上了一层又一层老茧。 “你还年轻,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 “我以前不爱干这玩儿意,成残废了倒是老老实实继承了。”老头自嘲了一句。 宋清淮心哽住,对着这个相似经历的他乡异客,竟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刚刚你看那条河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老头放下刻刀,目光如炬地盯着他,“不要做一个懦夫,人活着就只是活着,和其他没有任何关系。” “哪怕窝囊地、孤独地活着,也没关系吗?”宋清淮问。 “知道我刻的是谁吗?”老头儿把刻了大半的玉雕给他看。 宋清淮仔细辨认了一下,“辛弃疾?” “堪笑千古争心,等闲一胜,拚了光阴费。”老头儿念起词来十分有范儿,气势如虹,如同一把利剑直击宋清淮的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