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他以前爱我吗?” “也爱呢。” “他还是走了。” 商明宝噎了一下。 感情一事,向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初他们两个爱到那个地步, 决裂时并非因为不爱,故而分得便很惨烈。商明宝大约知道柯屿说了很多违心的硬话、狠话, 句句都往商陆心里捅。分开后, 原本在商明宝心里如天神般拥有不灭意志力的商陆, 将自我放逐到了太平洋上追鲸,遭遇风暴九死一生。 商陆会在求婚前夜迟疑柯屿对他的爱, 商明宝充分明白。爱到深处尚能转身就走,谁说如今便一定是真金不怕火炼呢?这是人被伤害过的本能。 但是…… 商明宝亮起嗓子,“柯老师爱不爱你, 这个问题你最清楚了不是吗?如果连你都怀疑,那谁来证明他的爱呢?” 商陆怔愣住, 灰从烟头扑簌落下。 安抚完她患得患失的小哥哥,商明宝冲了个澡, 跃入月光下的恒温泳池。一口气游了两个来回后, 她游向长边岸沿,推起泳镜, 看远处漆黑海面上浮动的浮藻荧光。 小哥哥和柯屿都是勇敢的人,敢于在废墟和血痂上再次说爱。 商明宝将湿漉漉的脸贴在手臂上, 如果她和向斐然分手了,即使再遇见,大约一切也是回不去的。她闭上眼,想着今天那个博士后叫她师母,想着向斐然在玄关给奥丁擦爪子,而她站在客厅,身后是夕阳金光与楼下小孩的欢笑。这两个片段如此悠长,她想着想着,几乎快在温暖的蓝色水中睡着。 翌日,除了在美国的商明卓外,全家都聚齐了。用过生日午宴后,稍事休息,温有宜让商明宝陪她散步,途中似是不经意地问:“在纽约这么久,一场恋爱都没谈么?” 商明宝说谎自如:“谈过,分了,都不长。” 温有宜不知道她为何如此坚持将她和向斐然的恋情严瞒死守,这么多年来只好陪着她一块儿演。不知是细路长大了,还是怎么,被问起时,她已经不见当年那丝慌乱、惊惧和娇羞。 温有宜很想告诉她,那时她的一双眼里写满了:妈妈,求你不要问不要拆散。而如今这双眼里只有坦然。 温有宜像是开玩笑:“你大姐二姐都没心思结婚,你呢?你小时候最要紧的事就是当新娘子了。” 商明宝挽着她的手:“现在也是,不过不急。” 又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妈咪是不是着急把我嫁出去了?要给我介绍对象吗?” 温有宜微怔,看着她的神色:“你要是愿意,妈咪倒真是有。” 商明宝脸色未变,撒娇卖乖:“愿意是愿意,现在好男人这么少,靠我自己恐怕找不到了,妈咪帮我挑的肯定是最好。不过——现在还早,以后再说吧。” 话到这儿,温有宜不动声色地再暗示了一遍:“你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学业和事业,也许途中能遇到很好的人呢?如果很喜欢,那对方家庭稍逊我们一些也不要紧。” 言毕,拍了拍小女的手:“要是你吃不准,那就带到妈咪面前,我来替你把关。” 温热海风中,商明宝垂下眼睫,轻快地答:“知道啦,等我找到就带来。” 温有宜极了解她,或者说,她的小女是全世界最好看透的人。她不愿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心动、憧憬或迟疑——但没有。她的小女应答得,就好像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向斐然这号人。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