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 但也, 未必是人。 那双猩红的眼睛, 不论到了何处,都会引起鹿安清本能的反应。 他的身体微微紧绷, 下意识要掐住咒令, 只一切还未动起前, 他又强迫自己缓缓放松下来。 “公西子羽”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鹿安清:“这里是何处?” 他突兀问起了一个, 不合时宜的问题。 “源头。” 一模一样的声线, 却是完全不同的怪异。 鹿安清听习惯了这把声音的温柔, 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般阴冷怨毒的语气,再是寻常普通的话从“他”口中吐出, 都如同毒液蔓延, 轻易将人吞噬。 ……源头? 此处洞穴, 与甬道截然不同。 鹿安清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不管进出甬道多少次, 那些灾祸都不会跟着进入洞穴, 仿佛洞穴有着什么屏障, 能够把灾祸隔绝在外。 “灾祸的源头, 还是灾害的源头?” “人心险恶,安和以为呢?”冰凉的手指挣脱出鹿安清的掌心,却又缓慢爬上他的脸庞,如同摇曳的毒蛇,“哪一种,你更喜欢?” 鹿安清的背后寒意乱窜,这是无法遏制的反应。 用着同样的脸,同样的声音,说出绝不相同的话,与天差地别的声调,当真还是同一人吗? 公西子羽那张脸骤然贴近了鹿安清,冰凉的吐息打在他的脸上,毫无生机般苍白的脸上,勾起一丝怪异的笑意。 “你怕了?” “我怕了。”鹿安清坦然承认,“我怕,你要是突然发作起来,我就只能与你同归于尽了,官家。” 猩红的眼眸里翻涌着无数诡谲情绪,那张脸猛地阴沉下来,遮上一层阴霾。微微歪头,那一刹扭曲的弧度,险些以为这脑袋就要掉下来。冰凉的手掌贴在鹿安清的脉搏上,耳边是“他”冷冰冰的字句。 “我不是公西子羽。” 鹿安清平静地说道:“你是。” 与此同时,潜伏在意识领域里的精神触须再压制不住,从领域内钻了出来。它们张牙舞爪地在鹿安清的身旁舒展,然后自在地扑向了对面。 经过史馆这段时间的尝试,祝史们逐渐意识到这种别有不同的力量,有些天资聪慧者在头一日就已经小有成效。 数量一上来,就能看得出差异。 擅长攻击的祝史,其精神触须就如同他们的本能般,也异常锋锐,擅长进取。喜好辅助的祝史,则是相反,长于修复,也善保护。 故而,擅长进|攻者,若是恣意使用自己的触须,对于另外的祝史而言,也为一种冒犯。 本该如此。 鹿安清敛眉,却没有拦下那些蠢蠢欲动的精神触须。 已经有过联结的人,很难压抑住本能的渴望。不管鹿安清再怎么压抑,希望结合的欲|望乃是深藏在骨血肉里。 一旦放松戒备…… 它们就会倾巢而出。 彻底覆没它们的意中人。 鹿安清的精神触须还是第一次这般肆无忌惮,以摧枯拉朽之态,袭向了对面人。 “公西子羽”一双血目冰凉地注视着鹿安清。 那些敏锐的精神力还未触及时,就已然感受到了不祥的气息。 是杀气。是血意。是灾祸。 多年锤炼出来的习惯,令触须愈发癫乱,可流淌于深处的甜美味道,又让它们昏头昏脑。 环绕,却又不敢涉足的触须一层又一层地缠绕着人,最终,仍是忍耐不住冲动,有几根率先钻入其中。 不论是鹿安清还是“公西子羽”,都在那一瞬身体微动。 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快得惊人。当“公西子羽”站在鹿安清的位置上时,他已然掠过,立在了洞穴与甬道的交接处。 这是一步险棋。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