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程远轻笑了下,含着几分只有自己懂的自嘲。 倪音没有出声打断。 “倪音,在九年之后你还会记得你的十八岁吗?”周程远忽然回头,他并不是为了得到答案,他说,“我记不清我的十八岁了,按照时间推算,十八岁这年,我高三,参加高考,步入大学,世俗意义上是一个很有转折及纪念性的年龄。” “但于我而言,是另一个转折。” “我的母亲,就在这一年,在高考结束后的暑假里,在看到我的成绩和录取通知书之后,她去世了。” 周程远陈述着,仿佛一个旁观者,没有任何感情地揭开血淋淋的回忆。 倪音心头一窒,有一只无形的手掌紧紧攥住她的心脏。 她眼睛又开始酸涩,嘴唇瓮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最终,她抬手,手指用力攥住周程远的衣角。 周程远低头看了眼:“不过她本来就是晚期,缠绵病榻多年,那时候整日靠着药物和仪器艰难维持,她从来没哭过也没喊过疼,应该说在我面前她是这样,我知道她怕我担心,所以最后一次在手术室内抢救无效,我想对她而言应该算是解脱吧,她太痛苦了。” “倪音,你可能不知道我。” “我叫周程远,曾经是瑶城一中的学生,和你父亲算是隔了十几届的校友,很庆幸我这个还算不错的成绩,让我在准备辍学的时候遇到你父亲。” “我当时的班主任是你父亲的老同学,他为了我,找到你父亲,在此之前他们已经许多年没有联系过了。” “之后便是很俗套的故事,你父亲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得知我的事情,当天就去学校见我,没有多余的犹豫,他愿意资助我读书,还主动提供金钱提供医疗资源为我母亲治病。如果你进出过你父亲的书房,翻阅过他的私人记录,或许能够看到其中有夹杂着我名字的汇款单和成绩单。” “那些金钱和举动对你们家可能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的事情,但如果没有你父亲,我不该站在这里,不该像现在这样光鲜亮丽,也不该拥有现在这还算成功的人生,甚至我的母亲可能都坚持不到看到我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 “所以倪音,我真的很感激你的父亲,感激你的母亲,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周程远立于风雪之中,似青松似梧桐,挺拔向上,傲骨不屈。 倪音的视野已经模糊,面前的男人和记忆中的少年叠合,洗到发白的衬衣和裤子,昂贵高档的大衣和西服,在这一刻也重合。 倪音眼睛疼,心脏疼,她浑身都疼,踉跄着上前半步,扑到周程远怀中,脸颊隔着粗糙厚重的衣物紧贴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