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书接话道:“所以你从来不让身边的人尴尬,我第一次写错你名字,你还那样帮我解围。” “是,”梁嘉聿笑道,“我其实是在帮我自己,我不希望你的紧张、焦躁影响到我。本质上来讲,我是个自私的人。” “我爸爸刚走的时候,你和我说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是天经地义。”林知书安静了一会,“其实你说得没错,后来我坚持要离婚,坚持要一个人出国读书,其实也是把自己放在了第一位。” 梁嘉聿偏头看她:“这也是我那时没立场阻止你的原因。本来以为只是教你些人生道理,没想到最后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林知书笑笑,身体轻微晃动,与他手臂接触又分离。 “后来呢,后来你怎么住到金鸣家了?” 梁嘉聿打开烤箱,放进三文鱼。 “我十二岁的时候,我父亲也离开了伦敦。他和我母亲因为生意上的缘故没有法律离婚,但实际上两人已经彻底分开、各自有了新的家庭。我在伦敦成了事实意义上的‘孤儿’。金瑶的母亲是我父亲的多年好友,她不忍心看到我一个人只有保姆司机照顾,就提议把我接去金家一起生活。” 梁嘉聿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刚搬去金家的几年,我很浮躁、叛逆,并不好管教。因为我父母健在,而我其实是被抛弃。但是金瑶母亲一直对我很好,没有放弃过我。这是我后来为什么一直去伦敦看她的缘故。” 梁嘉聿看向林知书,林知书点头。 “其实你是一个重情义的人。” 梁嘉聿反问道:“是吗?金鸣和金瑶都说过我是个很薄情的人。” 林知书安静了一会:“不是的,你只是目标明确、头脑清晰。你知道谁对你真的好,也知道你要对谁真的好。而对于其他不重要的人,你也从来不拖泥带水。但你的……教养、又或者说是习惯,让你很难对人刻薄,因此也会让人难以自拔地误解、沉湎。像我以前一样。” “你没误解,”梁嘉聿说,“我那时候已经喜欢上你。” 林知书原本在话语中衍生出些悲伤情愫,转瞬又被他弄笑。 “我又不知道,谁叫你最开始把我当猴子!” 梁嘉聿也笑:“抱歉,小书。” 林知书别过脸去,佯装才不原谅他,嘴角的笑却没能下来。 “不过我现在有些理解你,”林知书看着他,“你没有生存的压力,因此活着的目标需要你自己制定。你那么多年在全世界跑来跑去,也是想找到能叫你长久觉得有意思的东西吧。就像喜欢画画的人把画画当作人生的意义,喜欢写作的人把写作当作人生的意义。就像我,我把独立生活、工作升迁、学到知识当作人生的意义,但你总是找不到。” 梁嘉聿停下清洗蘑菇的双手,清水从他的手上流过。他短暂地停顿,点头:“你说得没错,我从前的确找不到长久的人生目标。” 林知书笑起来。看看,有钱人也有有钱人的烦恼。 “不过……从前是什么意思?”她明知故问。 梁嘉聿笑起来,他把清洗干净的蘑菇放在砧板上,右手取来刀。 “你不清楚我现在的目标吗?” 林知书装样:“你现在的目标?我怎么知道。难道是切蘑菇吗?” 梁嘉聿更笑:“要是和切蘑菇一样简单就好了。” 林知书忍住笑,蹬鼻子上脸:“梁嘉聿你什么意思,你在内涵我很难搞吗?” 梁嘉聿失笑,实在是没办法再镇定自若地继续做饭了。他洗了手,把林知书抱起来去了客厅。 坐进沙发里,林知书还在装样,不理他。 梁嘉聿摸住她脸颊,亲了亲她柔软的嘴唇。 “小书,我不喜欢用‘难搞’这个词,但我的确对你没有掌控权。你如今想飞就飞走了,我控制不了你。”梁嘉聿望着她,又说,“不过我也不喜欢说我把你当作目标,像是在道德绑架你一定要为我留下来。但是小书,你有一件事说得很对。从前我的人生没有目标,但今天如果你问我想去哪里,我有一个叫‘林知书’的答案。” 林知书很难不去看梁嘉聿此刻的双眼。 他声音那样的平和,他目光那样的平静。他在说“我爱你”这件事的时候,也不给她套上任何枷锁。 怎么还能和他再较劲,他那样的低姿态,叫林知书的心脏化成一滩柔软的春水。 “我会飞得慢一点,叫你跟上的。”林知书说。 梁嘉聿轻轻地笑起来:“那我提前谢谢你。” “不客气,谁叫我还挺喜欢你的呢。”林知书也笑。 厨房里传来烤箱“叮”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