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其实知道,和容九在一起本就不该,只是孤身一人,有了点心头的热意,就算心里怀有愧疚,他还是想同容九在一块。 ……左不过,他这样的人,本就没有子嗣的可能。 惊蛰微低了低头,有些怔愣出神。 “想什么呢?还在想陛下?”明雨拍了拍他。 惊蛰摇头:“我只是突然想起个事,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宗元信的太医?” 明雨蹙眉,摸着下巴想了想:“不认识。太医院的人,离我们本来就远,怎么,是容九给你找的大夫?” 惊蛰点了点头:“我只是觉得,韦统领对他似乎非常敬重。” 明雨笑了笑:“你要是真想知道,倒是能打听打听。不过,你也该清楚,咱身边也没谁有这种门路,如这些太医院的,能知道个姓氏就是不错,很难再知道别的。” 惊蛰按住他,笑着说道:“何必去查,我们这点动静,别反倒是生事。” 真要查这个,惊蛰不如去问容九。 他不过是觉得有些奇怪,只是,宗大人对他,也算是救命之恩。 惊蛰不想以怨报德。 … “惊蛰,外头有人寻你。” 这日,惊蛰正在屋外铲雪。 原本清晨已经做过,可是这细雪纷纷,将地上重又遮盖了个严实。姜金明的膝盖,每到冬天就会有点发疼,惊蛰少不得要清理下屋前积雪。 惊蛰将扫帚放到边上去,搓着红彤彤的手,对来传话的小内侍问道:“可有说是谁?” 要是杂买务或者御膳房的人,早就熟门熟路,和直殿司的人也更是熟悉,直接就进来了,根本没必要传话。 “他说,他是北房的人。” 惊蛰微讶,难道是无忧? 之前惊蛰就同他说过,要是有什么麻烦,都可以直接来直殿司找他。 是出事了? 惊蛰忙快步往外走,一路上,倒是顾不得溅起的污雪。 只是没想到,他到了门外,见到的却并非无忧,而是立冬。 立冬缩着脖子,站在门外挡风处,脸上吹出两坨红红的痕迹,要不是那露出来的身形,有那么点相似,惊蛰险些还要认不出来。 惊蛰微蹙眉头,见不是无忧,并没有放下心来,反倒是问道:“立冬,你寻我?” 立冬往前走了几步,看起来有点急切。 只是他看了下四周又跟着缩了缩脖子,轻声说道:“可否寻个偏僻的地方?” 惊蛰:“进去说话太明显,你随我来。” 两人一同到了直殿司外,一处偏僻的宫道。虽然穿堂风森凉得很,可是两处空荡荡,谁来都能一眼瞧见。 立冬尽管更加冷,却看得出来对这地方很满意。他揣着手,低声细语地说道:“惊蛰,你当初,是怎么离开北房那个泥潭的?” 惊蛰万没想到,立冬竟是来问他这个。 “我托了杂买务的人,他帮我寻的门路。不过,今年冬日的时辰已经过了,就算你再想离开,也得等到明年冬。” 立冬的语气有点焦虑:“我知道今岁已经是来不及,可你之前,不是提前来到直殿司的吗?” 惊蛰眨了眨眼,淡声说道:“这一来是直殿司很缺人手,迫切希望人早点过去;二来,是因为德爷爷高抬贵手,允了我提前离开。” 那时,惊蛰名义上是北房的人,实际上却是在直殿司做事。 这月钱与住处等,一应走的是北房。 如果没有陈明德的允许,惊蛰是无法做到这点的。 毕竟这有损北房的利益。 立冬听完惊蛰的话,脸色白了又白。沉默了好一会,才用两根拇指按着自己的额角,缓缓蹲了下来。 “惊蛰,你知道,我多羡慕你吗?” 立冬轻声说道,“你有那么多朋友,一旦出事,就会奔走帮忙,而你呢,爬出了北房这个泥坑后,居然还回头拉了明雨一把,哈……我怎就没有这样的福气?” 他自顾自说着话,声音又轻又快,几乎让人听不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含糊得要命。 惊蛰倒是隐隐听到他说的一点,不过,此事也不是他该插手的。 这穿堂风在宫道呼啸而过,将他们刮得皮肤寒凉,刚才在太阳底下养出来的那么一点暖意,又全赔了进去。 惊蛰陪着立冬站了一会,这才看到他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那模样,看着有些颓废。 立冬紧了紧衣领,露在外的手满是冻疮,看着有些沧桑。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