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阳城待了太久了。从大学开始,一直到现在,整整六年的时间,他都待在阳城。 阳城当然是好地方,但在这里待久了,他竟然以为,这里就是世界的中心了,以为他的老东家就是这一行的天花板了。 然而跳出去看看,阳城不过一亩三分地,他的老东家不过是片茫茫大海里的一条小船,而他自己,只能算是这片海里的……一条小鱼而已。 在短暂的沮丧过后,他又有了新的动力。 他不甘心只做一条小鱼,他不甘心……只看过这片大海。 他还想去看看,海那边的世界。 他才26岁,怎么能过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生活呢? 这些话在嘴边来来回回咂摸了很多遍,最终,严以珩还是没说出口。 他只是很认真地看着许医生,说:“我以后未必会长久地待在阳城,在做下最终的决定之前,我没有心思考虑这些,许医生。” 许医生也仍然望着他,像是在思考这话究竟是不是在敷衍他。 不知过了多久,许医生移开了视线,说:“好吧。” 他很有些惆怅,却不想过多地表现出来,于是他换了个话题,说:“滕安的手术,预计在明年1月。” 提起滕安,严以珩笑了:“听说了。小孩有偶像包袱啦,觉得小光头不好看,我还得给他琢磨顶帽子。” 许医生脸上露出些很惊奇的笑容,想了一会儿,又摇着头笑了。 严以珩又说:“……可能我说这个吧,有点奇怪。但是……” 他为难地说:“你就当我天生爱管闲事吧。滕安妈妈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们家都被滕安的病,折磨得快疯了。” 许医生摇摇头,大概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情况。 “我不会往心里去,更难听的话我也听过。”他淡淡地说,“说我不近人情,说我太冷酷,说我没有心,怎么说的都有。但我不会放在心里,我根本就不会往心里去。” 他耸耸肩,像是真的丝毫不在意。 “怎么说都行,因为……本来也没说错。”他扭头看了严以珩一眼,继续道,“我跟他们,本来也没有什么人情可谈。就比如说滕安,我和他就是医生跟病人的关系。他生了病,我尽力救他,这是我作为医生的职责,谈不上人情不人情,也根本跟人情没有关系——医院不是讲人情的地方,我要‘人情’,没有用。有用的,只有治疗方案。” 严以珩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许医生说的话。 他偷偷瞄了一眼身边不苟言笑的这个人,心里又冒出些油然而生的敬意。 医院不是讲人情的地方……严以珩在心里念了很多遍这句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