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来糊弄我,那些招数是让你去招揽人心的,不是来招揽我的。”我卷起书册在梁宴头上狠狠敲了一下,指着桌案上的课业,端着一张四平八稳的微笑冲他说道:“看来殿下精力很旺盛,今天这些写不完,我看殿下也就不用睡觉了。” 梁宴:“……” “没事,我趴在这里也能睡,我身体好。你看我连续趴在书案前睡了几个晚上,竟然都没着了风寒。” 我把又伸头在我面前眨着眼嘚瑟的梁宴一把拍回去,指着摊开的书页,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写。” 身体好?呵,好个屁! 要不是我每天晚上悄悄给梁宴披上衣服,再趁着他快要醒来的时候把衣服拿走,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梁宴这血气方刚的小子早就被冻成一团凉气了,还能有命在这儿得意洋洋的? “幼稚。” 我在心里骂道。 只希望我利用他一个人的梁宴真幼稚。 ……悄悄盖衣服又悄悄撤下的我也真幼稚。 第40章 欢迎来到炼狱 蛰伏和复仇的过程漫长又残忍。 那些年里的每一天我都希望时间能再过快点,能让我手刃仇人、卸下重担,安心的去见我的父母,去见地下那数不清的、死不瞑目的人。可我多年后再回想起那段日子的时候,心底却有一个声音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我很怀念那段时光。我很怀念那段,看着梁宴成长、看着他累的睡着却又在醒来时冲我笑的时光。 那是我这辈子里,为数不多和梁宴都很快乐的时光。 单纯的、没有仇恨、没有纠葛的时光…… 只是可惜,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人是没有办法永远活在过往里的。要么选择遗忘过往,要么就和过往一起同归于尽。 我比较绝。 我要走出第三条路。 我要过往的血恨全部烧成灰,而我淬着烈火,在地狱中重生。 …… 多年以前,也就是梁宴幼时的时候,他曾跑到老皇帝面前求名,老皇帝根本记不清他是谁,只随口让我取个名字。我说“四海清平,海晏河清。宴这个字有繁荣昌盛,花宴不断的意味”于是就有了梁宴这个名字。 但我没说朝歌暮宴、宴安鸩毒也是这个字,因为老皇帝在这一年,已经用自己成功应验了。 永宁五十九年,这风雨飘渺的大梁终于打根上烂了个彻底。老皇帝尚且苟活,帝座之下的各位皇子们却已控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野心,在那一年开启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兵变。 其他皇子的那些小打小闹都算不了什么,因为表面上赢面最大的是太子,太子是嫡长子,血统纯正,名正言顺,缺的只不过是老皇帝的一封传位昭书。而我在当时,是朝野内外皆知的“忠实”太子党,是太子上位最有力的帮手。 因此当我端着一杯毒酒,在刀光剑影的夜晚走进大殿里,示意守卫把已经吓得瘫软的老皇帝押在地上时,太子那个蠢货站在一旁的显得尤为激动。 我没有管在旁边疯狂催促、让我逼问老皇帝传位昭书在哪里的太子,而是一脸悠闲地坐在了仆从移来的椅子上,翘着脚,高高在上地俾睨着倒在地下浑身发抖的老皇帝。 一切都一如当年。 只是今时今日,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憋着眼泪认贼作父的“遗孤”,我是朝堂里人人都得恭敬作揖的“沈大人”,是文人墨客口诛笔伐里搅乱朝野的“乱臣贼子”,是忠臣良将在背后狠狠唾弃的“帝王鹰犬”。 十一年。 我用了足足十一年,把原先那个掉了一颗牙都要找父母哭诉一场的小子义,变成了沾着血淬着毒,横在这朝堂里的,一把阴毒的刀。 十一年间,我是皇帝眼里那个胆小如鼠,只会溜须拍马,事事都要依附他,怯懦苟活的可怜小孩;也是太子眼里有着算计谋略,选择他做了君主,准备帮他谋权篡位的得力幕僚;我还是世俗话本里人人喊杀喊打的大奸臣,是满手沾着人血的恶魔。 没人说错。 我戴着各式各样的人皮面具,在这十一年里杀过很多很多的人,这其中不乏有十恶不赦的坏人,也有和善可亲的好人。但是无一例外,他们都在我的刀下死不瞑目,咒怨着要让我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我念叨着这个词,看着被人推倒在地上,嘴角流出涎水的老皇帝,朝他露出了我这十一年间唯一一个对他真心的笑。 “血债血偿。”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