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好他的魂魄,不会让他变成孤魂野鬼的。” “其实徐生走之前并不是没给大人留下话,他托我告知大人,谢谢您这段时日费心力照顾他弟弟,为他诛杀荣安将军,了却他的执念,他很感激。” “你也知道他的性子,无论如何他是没办法当着你的面说出这些话的,只能托我转述。”段久轻笑着摇了摇头,想起什么又向我补充道:“对了,还有徐楚,听闻他酷爱把玩大人的腰带,大人可知道是和缘故?” 我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大人不会记得的。多年前臣奉命查封沉香楼时,徐生遭人妒忌,被困在火里,徐楚年纪尚小,与哥哥走散。是大人在街角捡起了那个脏兮兮的孩子,送去了衙门,才让他们兄弟二人日后能再次相见。” 段久站在刚才烧过火的草堆里回望着我:“大人救过太多人,可能对大人而言那不过是举手之劳,连自己都不放在心上,但那个孩子却记了一辈子,以至于死了成为了魂体,哪怕记不清大人的脸,还是会记得抱着自己的恩公身上系着的那条腰带。” 我有些惊讶地抬起眼:“徐楚竟是当日那个孩子吗?怪不得我作为鬼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拉着我的衣带。” 多年前我确实在沉香楼附近捡到过一个孩子,只不过我早已忘了他的模样,只隐隐约约记得,那么一小团窝在桥洞旁,哭的满脸鼻涕满脸泪的,看得煞是可怜。我一时心软,就把他抱到怀里,拿身上的衣带给他擦了擦脸,送到最近的衙门里去,吩咐他们好生照顾,替他寻得家人。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命运兜兜转转,竟又以别样的方式重逢。 只是我知晓的太晚,没能来得及揉一把那小团子的头,跟他说一句:呀,小哭包,如今长得真不错,都爱笑了。 我叹了一口气,却并不是遗憾与惋惜,反而有一种庆幸的意味。幸好……幸好我遇到了他,幸好这世间还有办法,能给我所牵挂的人,一个较为圆满的结局。 幸好……这世上终归是好人多一点。 好人有好报。 幸好我一直相信。 …… 我和段久分别在夜色渐沉的时辰,我离开梁宴太久,身体里冷得不行,到后来整个人都在发抖。段久扶着他鼻梁上的那架阴阳镜看了看我,示意我先走。 徐生散碎的魂魄有可能落在阳火周围,段久要拿着那个聚魂袋再找一找。我跟着段久转了两圈,发现自己确实帮不上忙,只得作罢。离开之前我实在放心不下,又扭头问段久道: “那个……段久啊,虽然这话好像轮不到我来问,但我还是忍不住要问一句——你和徐生那小鬼……如今是个什么关系?” 段久弯腰探物的动作一顿,直起身看着我,很是认真地思索了一番,然后回我道:“其实在大人与陛下花前月下的那段时日,我与徐楚交谈了许多。一开始我只当他作故人,一个惨死不得往生的孩子,便也没什么其他的想法。后来……后来当他是挚友,是一个能读懂我所作所为的知音,对他的关注与真心也多了几分。” “如今……”段久蓦地笑开来,“如今我掺杂一些其他的世俗想法,不过还不是说的时候,等他回来,我会亲口说给他听,听一听他的答案。拒绝与否,全凭他做主。” 拒绝…… 傻子才看不出来他喜欢你。 我咂了咂舌,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就不再纠缠,转身就飘回皇宫找梁宴。 乾清宫灯火通明。 自从梁宴知晓我以魂体的状态每天在宫里飘来飘去之后,他就私下里命苏公公把满皇宫都挂上了灯笼,点着烛火,让我回来的路能顺畅无堵,不会冒冒失失地一头撞到宫墙上去。 梁宴的脑子里全是弯弯绕绕,心眼加起来比边城的烽火台还多,他总是把锋利挂在脸上,露出的全是锋芒与算计。但做这种对人好的事总是瞒的很严实,好像生怕别人看见他冷硬的外壳下不一样的一面,不肯在刀光剑影里袒露一点真心。 可不巧,他让苏公公去挂灯笼的时候我正是闲人一个,被姜湘缠着难得的没在大白天睡觉,而是跟着她满皇宫的陪徐楚玩闹。以至于前脚梁宴跟苏公公吩咐完,后脚我们三个鬼就在殿外听的一清二楚,看着苏公公拿着大浮尘跑上跑下地喊人挂灯笼。 如今陪着我的小鬼们都去了轮回,我看着宫墙上挂着的灯笼,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记忆很奇特,明明分别只是一瞬,却偏偏能在你脑中停留很久很久,久到……我都觉得有些落寞了。 我抬了抬下巴,仰头看着上方亮的温和的灯笼,又扬了扬嘴角。 虽然记忆在此时显得有些落寞,但幸好,宫里还有满墙承载着记忆的灯,这灯后面,还有一个在等我回家的人。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