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头就着他的手,乖乖喝完了半杯温水。 水是提前晾凉的开水,兑上热水,混成恰到好处的温水。没人比姜知淮更妥帖了,姜枳渺心里喟叹着。 涓涓细流从喉咙通向胃部,像是温泉旁的小溪,流过全身的血脉,姜枳渺感觉此时所有器官才被唤醒。 “还要吗?”姜知淮拿着手里的空杯子问。 姜枳渺轻轻摇了摇头。即便只是像这样小幅度的动了下,脑袋却是混沌的痛,像是甜咸交杂的馊掉的豆腐脑,充斥着每一个缝隙。 她正想问问姜知淮发生了什么,门却被突然打开,刘砚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有多着急呢。 她确实很着急,着急地赶过来只想把姜枳渺骂一顿,当然,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我说你眼睛是不是唐伯虎画的啊?好端端的怎么会从楼梯上摔下来,还偏偏磕到了眼睛,我就说让你少看电脑少看手机吧,这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除了伤害眼睛还能干什么。要不是你近视眼,会戴眼镜吗?要不是戴眼镜,鼻托会磕进眼睛里吗?这下好了,眼镜也碎了还得给你重新配……” 刘砚嗓门不大,但喋喋不休,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突兀,声音引得隔壁床的阿姨侧目。 姜知淮上前拉住她手臂,“妈,渺渺要休息了,咱们出去说吧。” “出去什么出去,就在这说,我就是要让她听见!”刘砚插着腰,话虽是对姜知淮说的,但一直瞪着姜枳渺。 姜枳渺只是垂着头,一动不动,她最擅长假装不在意了。 还不待刘砚再次开口,姜知淮望着妹妹低头蔫蔫的样子,担心她哪里不舒服,只想着赶紧打发刘砚走。于是他又说道:“妈,你别在这说了,打扰到别人休息了。” 说着,姜知淮往旁边微微偏头,眼神示意隔壁有其他人。 刘砚听了这话,暂时闭上嘴,顺着他的视线偏过头,撞上了隔壁床阿姨探究的目光,阿姨倒是识趣地缩回了脑袋假装闭目养神,但耳朵却竖的老高。毕竟人人都爱八卦。 刘砚讪讪闭上嘴,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思,没有接着往下说。正打算上前好好“敲打”一下没带脑子的姜枳渺。手腕突然被拉住,姜知淮轻声又不容置喙地说:“走吧,出去说吧。” 刘砚出房门前,还转头瞪了姜枳渺一眼,不过姜枳渺一直低着头,没有看到。 在他们出了房间后,姜枳渺朝门口望去,想听听她哥会说什么。医院隔音做的并不算好,但姜知淮有意降低音量,姜枳渺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见。 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总是姜知淮帮她隔绝掉负面声音。 以前,每次刘砚和姜国庆吵架,都是她哥爬上上铺,问缩在被子里偷偷抹眼泪的姜枳渺要不要看动画片。 那时候六年级的姜知淮,已经熟练掌握了老旧台式电脑的运作,说不出是因为学校计算机课教的好,还是从小到大操作了太多遍的熟稔。他快速从里面调出《猫和老鼠》给她看,就像变成了本能。 姜知淮总是搬来书桌旁他的椅子,把房间灯全部打开,音量尽可能地调到最大,大到能把隔壁摔碗声、咒骂声都隔绝在外。 他抱着姜枳渺让她坐他腿上看动画片,双手绕到前方搂住她,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 有时外面的声音太大,吓得怀里小小的人跟着瑟缩,他边说着“渺渺不怕”,边伸出双手,紧紧捂住她的耳朵,同时脑袋搁在她的肩窝,颤抖地闭上眼睛。 好像失去一部分感官的参与,就会没那么害怕了。 在狭小的房间里,两只幼兽互相舔舐着对方的伤口,说不清是谁安慰谁,又是谁依靠谁。 刘砚大概是知道了她的状况,情绪有点激动。姜枳渺只能听见她的声音,“脑震荡”、“手术”这几个词还是从门口飘了进来。 难怪会激动呢,肯定是想着又要在她这个赔钱货上多花钱了,心里估计又该骂她“小贱蹄子”了。刘砚养着她,严苛的对待她的成绩,美其名曰“为你好”,只不过是想换个成绩好又顺她心意的棋子,让她考上本科以后,能在婚恋市场上获得更多的彩礼。 就像她房间的双人床,已经早早为了那个不存在的女婿置办好了。 没有什么不合时宜的,这是所有人都要走的路,也是刘砚的“任务”。 也许不该恶意揣测别人吧,更何况那人还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她倒真希望只是自己想多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