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恭拿起?一锭来掂着,“是方才舅太太送来的?” 她好?笑着点头,“可不就是她?他们?扣着我的钱,送来些零碎,还?要我谢。我本来不想?要,可想?想?看,凭什么不要?将?来和他们?打官司,赢不赢得了还?是两说,此刻做什么不要她多些?所以我又朝她要了一百两。” 说话间,良恭已把银子收了起?来,里外转着检点要带走的东西,“我把屋子都查检了一遍,就怕咱们?回去,这里没人?看管,生什么意外。” “我已经和厨房那吴妈妈商量了,把钥匙给她,请她时常过来看看。” 这吴妈妈是邱纶为妙真找来的人?,提到此节,良恭不免想?到前头严癞头说的那些话。他早想?来问一问妙真,可不知缘何,怕真问出个答案似的,总耽搁住没问。 妙真也没说起?,觉得对?不住他,但却没有抱歉的名由。他们?之间,从没有一种确切的关系,有的只是一线缥缈的情愫,一份心领神会的亲密。要说抱歉,真是煞有介事,反倒不好?。 她这般想?着,走到妆台前去坐,把午觉睡乱的几缕发丝理着。眼睛从镜子里暗暗瞟着,良恭仍在屋里翻看那些箱柜,一个乱忙的背影,分外沉寂。但那沉寂底下,又似暗涌着许多话。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卑鄙,占着一个人?的爱,又不愿意在明?面上?承认这份爱。因为承认下来,就是要回报人?家的。 她早是一无所有,自前两日发过一回病,更加觉得自己是个累赘。一个穷困中的人?,怎么负担得起?一个累赘呢?但又不舍得赶他走。眼下是最好?的,他不走,伴着她走在邱纶身边,这是双份的稳妥。她此刻也承认安阆对?她的指责,她的确是贪。 花信把要带去的东西都打点在两个大箱笼里,良恭打开看,看到那只美人?风筝,便抬额看了妙真的背影一眼,笑道:“这东西带去做什么?” 妙真在梅花凳上?掉身,“这时去,冬天到,少?不得在嘉兴耽误到春天,可以拿出来放一放,怎么不带?” “嘉兴还?缺你?一只风筝?要玩时再买更便宜些。” 他说着就要拿出来,妙真赶着又放回去,把箱笼阖上?,吹着腮帮子剜了他一眼。他不问有关邱纶的事,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继而还?与他不尴不尬地相处着。 良恭笑着拍了拍手起?身,窥看她的脸,“你?这几日没再犯糊涂了?” “清楚得很。”妙真笑着摇头,终于得空问他病发那两日的事情,“那时的情形,我只隐约记得一些。听花信说我隔一会就闹着要打鬼,尧哥哥出主?意把我捆起?来,你?不肯答应?下回我又发病,你?还?是把我捆起?来好?了,轻省些。” 良恭只是笑道:“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做什么?难道你?盼着自己病发?这不是平白咒自己嚜。” “谁说得准这病几时好?几时坏?”妙真翻了一眼,走榻上?去坐着,终于肯露出些愁色,“我是怕我闹起?来伤着人?,我娘从前病发时就伤过人?。把我捆起?来,大家安生。” 他仍是避而不应,“别说这些没头倒脑的话了,我且有事央求你?,这一程回到嘉兴去,你?自使唤瞿尧去找房子住,我要回家去探我姑妈几日。” 她半低着头,“你?只管去你?的。” 良恭看她模样?格外乖顺,心里跌软一下,走到她跟前来,忽然沉下声说:“你?犯不着这样?,你?并不曾亏欠我什么,自来人?往高处走,水才向低处流。” 说完,又歪着脸笑一下,“我要是哪日能得哪位官贵小姐的青睐,自然也是不肯守在你?跟前赚这几个散碎的,一定是头也不回地跑开。” 话说得十分薄情寡义,可妙真听来,却分外心酸。她把嘴皮子轻咬着,抬起?眼来看他。明?明?鼻管子里狠狠发着酸,眼睛却是干涩的,流不出泪来。她疑心是伤心得太多了,因此此刻心内的伤悲,也似钝刀剌肉,迟缓而麻木。 忽听得院中有人?走进来,却看是长寿,一径走到碧纱橱内打拱,“大姑娘,三爷叫我来说一声,明?早动身时不必等他,他自往码头上?与姑娘汇合。” 妙真骇然,看了良恭两眼,轻声道:“他当真要回去么?我还?当他是说笑。” “姑娘当他说笑,他可是认真得很哩。这几日敷衍着我们?那孔二叔,就怕明?日M.IyIGUo.neT